胡亥神色不悦。 他感觉嵇恒对大秦怨念很深。 这一番话下来,只感大秦已有亡国之相。 扶苏呼吸很重。 他知道这一切可能都是真的。 而且嵇恒说的很清楚,大秦之所以会落得这般田地,主要就是革新天下不彻底,从始至终都只顾及中上层,全然没有在意过底层死活。 然天下变了。 底层早已不是过去的底层。 他们已启了民智。 大秦所谓的安稳,只是在借始皇之威,强行将积怨压下。 但落叶是阻挡不了火起势的。 只会让火越烧越旺。 扶苏起身,恭敬的朝嵇恒行了一礼,真诚的说道:“嵇先生,你的学识如此渊博,不知可有救国之策?” “请先生教我。” 嵇恒直接摇头道:“我教不了你。” 扶苏有些急了。 嵇恒摆了摆手哦,制止道:“你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大秦为何会落到这种地步,盲目去做,并不能救大秦,只会加速大秦败亡。” “解铃还须系铃人!” “诚然。” “我用知识换了不少酒。” “也给你们说了不少天下之事。” “但有些事从来都不是只言片语能说清的。” “大秦一统天下是顺势,但治天下却未必,甚至于,从某种角度而言,大秦灭亡本身就是注定的。” “六国亡国之恨未平。” “大秦又急于在天下推行大一统。” “此举无异在让六地放弃自己的文化,或许在尔等眼中,这是功德远超三皇五帝的壮举,但在六国民众心中,这就是大秦在灭了他们国家之后,用暴政迫使他们屈服。” “夏商周三代,家国之念模糊。” “但在战国时期,家国意识逐渐凝成。” “秦这个新生又年迈的国家,的确一统了天下,但同时也将天下各地的国仇家恨都吸到了自己身上。” “此等大恨大怨,岂是变‘秦国’为‘大秦’就能轻易抹去的?” “不过......” “大秦真的无路可走吗?” “倒也不是。” 嵇恒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复杂。 扶苏道:“敢请先生指点迷津,大秦还能做什么。” 嵇恒指尖轻轻的点着案面,看了看神色焦急的扶苏,又望向高悬的木窗,嘴角露出一抹释然。 他收回目光,淡淡道:“大秦其实什么都不用做,就维持现状就行,因为天下现在的状态,刚好介于乱跟不乱的临界点。” “天下久经战乱,人心思定,真想世道乱的人,还没有那么多。” “正因为此,大秦才能一直安然无恙,虽不时有地方民众逃亡,但并不足以影响到大秦安危。” “只是大秦不会选择停下脚步。” “更不会慢下来!” “这是为何?”扶苏道。 嵇恒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因为始皇不愿意。” “啊?”胡亥惊疑出声,费解道:“按你说的,天下都要乱了,始皇为何不愿意?” “你这分明是在胡诌。” 嵇恒淡淡的扫了胡亥一眼,并没有做过多解释。 他拿起酒壶,小酌了一口。 扶苏深深的看了嵇恒几眼,又蹙眉思索了一下,似想到了什么,脸色陡然惊变,口干舌燥的颤声道:“是因为扶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