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宫。 扶苏坐在席上,取出一份空白竹简,在上面记起嵇恒所讲。 他准备明天去问嵇恒。 不过在此之前,准备先梳理一遍。 扶苏持笔,在脑海思索了一下,落笔:“周秦之变,首在天子失官,自此之后,天下正式进入到动荡期。” “随后百家崛起。” “天下诸侯为图强争霸,开始积极寻求变法。” “因各地习俗不同,变法方向也有所侧重,天下开始出现法令异制,最终形成了各地迥异的风俗。” “大秦一统天下之后,力行大一统之政。” “旨在改制华夏,盘整山河。” “然天下经数百年异制,各地诸侯或耽于陈腐王道,或流于一隅自安,全无天下承担,更无华夏之念。” “华夏大地畛域阻隔,关卡林立,道各设限,币各为制,河渠山川以邻为壑,辄于外患竞相移祸......华夏之积弊,旷日持久,非深彻盘整能改变。” “经帝国盘整,天下已告更新。” “然各地异法之下的文化制度差异,目下已成帝国两大心患,分别是黔首未集跟旧贵族乱法。” “只是大秦该如何解决呢?” 扶苏停笔。 望着笔墨未干的竹简,不禁皱眉沉思起来。 他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嵇恒身上。 始皇对嵇恒的处置未有任何松动,若是始皇坚持坑杀嵇恒,他其实是没有办法阻止的,为了不让日后手足无措,也为了更好的面对困难,他都必须让自己主动去想解决之策。 苦想良久,扶苏摇摇头。 毫无头绪。 他转念又开始回想嵇恒所讲。 虽然嵇恒讲的都是形而上的东西,但内容其实是很深刻的,也很有洞察力,若是能洞察更多深意,或许对这些东西能有更深领悟。 片刻间。 他想到了变革者何。 他轻声道:“嵇恒说天下变革主要有四个方向,变国家,变治式,变生计,变民众,或许其中就包含大秦的破局之法。” “变国家。” “天下由分到合,从分封到郡县,已是换了天地。” “当符合变国家。” “变治式。” “过去天子垂拱而治,而今大秦律法一体,官制一体,治权集于国府,上下统一政令,举国如臂使指。” “治式也从王道周礼,变为了大秦法制。” “只是还需时间。” “变生计?” 扶苏眉头一挑,最终摇了摇头。 大秦生计没有变化。 也变不了。 扶苏疑惑道:“这生计该如何变?能怎么变?” “而今天下衣不裹体、食不果腹者众多,温饱都不能解决,还能去怎样变化?” 他一时有些理解不了。 “最后的变民众,大秦开国以来,宣布天下子民为黔首,这应当算是变民众了吧?只是为何感觉太过零敲碎打?” “难道嵇恒理解的‘四变’,会跟我理解的不同?” “甚至是大为不同?” “只是这真的可能吗?”扶苏眉头紧锁,有些不确定。 放在以往,他不会有半分动摇,但在旁听了几次后,他已没了那份坚定,因为嵇恒目光高远,所思所虑皆高屋建瓴。 跟嵇恒相比,他倒像井底之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