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常晞问起沐姨娘，邹氏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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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沐姨娘生你们大哥时，胎位不正，难产了三天两夜才生下来，身子虚的不行，一时一刻也离不得人。伯爷亲自吩咐，多放了几个人在那屋里照顾她，后来老大放在她屋里养到了七八岁，身边服侍的人也多，因此她的住处也比其他几个姨娘都大了一些，是独住一进的宅子。老大搬出去后，家里空大人少，又不缺屋子住，所以也就没让她挪地方。”她解释道。

常晞听了这话，半晌无语。

这根本不是屋子够不够住的问题，而是身份地位的问题！

那沐姨娘再怎么受宠，公中的衣食住行各项分例都是要一碗水端平的，如果公公实在喜欢，完全可以拿出体己银子，私下里去赏她。怎么能公然动用公中的东西，去给她抬面子？

他这么做，将婆婆这个正室置于何地？

不过，看婆婆的样子，很明显是从来没敢跟公公去提这些，怕得罪了公公······

这倒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

常晞暗暗叹了一口气，接着听邹氏说话。

一上午的时间飞快的过去了，到了下午，花名册已经点好的人数，按数量分派好衣裳，每人两套，等着各房派人来取。

两天的功夫，衣裳派发完了，常晞又请邹氏领她去逛厨房，逛了厨房又看库房，看了库房，又来请邹氏听听自己这些日子看账本的心得，听她讲得好，邹氏十分高兴，婆媳俩在屋里谈谈笑笑的，常常一坐就是大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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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来天转眼就过去了，这日一早，常晞正在梳妆，采菲跑过来急道：“二奶奶，抱厦那边出了大事了！太太发了好大的脾气，连甄妈妈都劝不住，您快去看看吧！”

这么快就有动静了······

“知道了。”常晞微微点头。

她慢条斯理地穿了件天水碧绣鹧鸪纹样的褙子，宝蓝色净面湘裙，让紫英替她梳了个高髻，并插了两朵银镶珍珠的珠簪，显得端庄大方，又和她平时的简洁打扮很相近，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紫英又从妆奁中找出一根细细的银链，缀在她饱满光洁的额头前，中间一颗小小的蓝宝石，如水滴一般晶莹剔透，更衬得她肤色匀净，眸如点漆，神采奕奕。

“走吧。”她起身道。

路上，采菲把自己这几日留心打探到的情况跟常晞说了。

“过节要挂彩灯，大奶奶说库里收着的灯有些旧了，颜色不翠，就让买办上的周铁去买新的，谁知新买的灯用的竹骨全是次货，放在库里几天就受了潮，还变了形，如今都要拿出来要挂了，才发现根本不能用，这是一件。”

她喘了一口气，接着道：“这几天事多，有不少人家送来了彩缎古董等节礼，大奶奶没有如数报给太太，自己悄悄收下了几件，又拿了些次一等的东西顶替上了册，被李辉查出来了，半夏姐姐找人去跟甄妈妈说了，甄妈妈又跟太太说了，太太亲自去查对了礼单和账目，发现果然有此事，气得浑身乱战，正在抱厦里骂人呢！”

大奶奶贪财，胆子又大，置办中秋节可是个肥差，常晞早就料定她会趁机中饱私囊，只是没想到，她的动静会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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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晞不动声色地问：“李辉是怎么发现的？”

自己带来的这些人里，别的人都还没派差事，只有李辉是个例外。

她等的就是今天。

采菲压低了声音道：“咱们府和锦乡侯府、陆川伯府是通家之好，前两年都是送的钧窑和汝窑瓷器、蜀锦、缂丝和上等香罗纱的料子，今年却都只有青瓷、云锦和几样湖绸，价值比往年少了两三成。后来李辉请门房收礼的人喝酒，侧面打听了一下，都说这两家的东西很丰厚，比往年并不差······”

外头人只管收东西，礼单都是交了回事处的，几十份、上百份都在那里，一般也没人挨个儿去查。回事处负责登记，库房收东西，帐房按数上册，大奶奶在这几房全都有心腹手下，因此可以从一开始就偷梁换柱。

可邹氏这次动了真格的，把各家送过来的礼单提出来看了，自然一下子就发现了不对。

常晞点了点头，吩咐采菲：“你回去告诉半夏和轻红她们一声，没事不要往东跨院这边来，免得惹了太太的眼。”

采菲连忙答应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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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厦里静悄悄的，管事媳妇们都分作两排，站在抱厦的门外，暗暗传递着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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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氏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