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他们兄弟三个从小被父亲丢到千里之外的书院里读书,书院的日子清苦,平时少见荤腥,他不懂事,吵着要肉吃,大哥就偷背着先生,跑到山里去抓山雀来给他们打牙祭,弄得身上到处是伤;后来大哥最先考中了进士,对他们两房也是多有庇护,自己的学问更是有一半都是大哥手把手教的……曾经那些兄友弟恭、亲厚热爱的日子,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见的呢?
常子卫的心里又苦又涩。
刚刚女儿的话虽然不中听,可道理却是明摆着的,他家里女儿太多了,要是他们大房还这样不知收敛,再闹出什么丑事来,难道还要拖着自己的女儿女婿们陪着大房一起丢脸不成?
他再一次陷入了两难……
东厢房里,常元春正拉着采药和采菲的手,微笑着点了点头:“一转眼,都是大姑娘了。”
两姐妹都记着常元春的知遇之恩,如今跟旧主相逢,自然有许多话说。
得知采葑就要出嫁了,常元春拿出一支和合金簪来给她做添箱,又对采菲道:"你的我先放在你们小姐那里,等你出嫁时再给你。”
采菲的胸脯一挺:“我不嫁人!我要一辈子陪着小姐。
这番言论自然又遭到采葑的怒目而视:“当着姑太太的面,你胡说八道什么?"
采菲低下头不敢再说了。
常元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文承从外头跑进来了,一看见屋里站着一对脸生的丫鬟,他微微一怔。
“回来了。"常元春温和地招手让他过来,采药连忙向妹妹使了个眼色,两人结伴退了下去。
文承这才笑着扑到母亲的身边坐下了。
“你哥哥和姐夫的学问怎么样?"常元春替他换下斗篷,一边温声问。
文承的小脸微红,明亮的双眼中写满了钦佩:“五哥的学问真好!我和姐夫随意抽出一句话,他稍微想一想就能说出一大篇策论来,太了不起了!至于姐夫……
也就那样吧,虽然比我年长许多,但也没比我强多少。"他面露得意之色。
常元春的笑意就淡了下去。
"你姐夫是少年才开始念书,比你可要晚多了,能有现在的学问已经殊为不易,你不仅不知道向人家学习,还语带轻蔑!你爹在家就是这么教你的?"
文承羞得满脸通红,低下了头去。
常元春还欲再说什么,外间有丫鬟来请她们去正屋吃饭了。
她冷冷地瞥了儿子一眼,径直出了屋子。
午饭摆在正屋的暖厅里,家里人少,只摆了两桌,男一桌女一桌,红木桌上铺着鹅黄色桌布,烧鸡熏鸭、各色时令鲜蔬摆得满满的。
“今儿难得人齐全。“常子卫捋须微笑。
常晴笑眯眯地夹了一个藕粉圆子,吃得心满意足:“还是自己家里做的味道好!”
说话还是这么顾前不顾后的。
常元春忍不住侧头看了邹令宁一眼。
只见邹令宁也随后夹了一个藕粉圆子,尝了尝味道后也笑着点了点头,脸上一片坦然真诚。
她微微一笑。
饭毕,常晞想去找姑母说说话。
一别经年,姑母几乎不见老态,她慈爱地拉着常晞的手,两人在内室里坐定,姑母就从小箱笼中找出一个檀木小匣子来,递到常晞的手里。
匣子轻飘飘的,一打开,里头居然叠着薄薄的几张地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