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枫业胡同热闹了一整天,至晚方散。
常昭心里一直惦记着常晞向她使眼色的事,一到家便先去了常晞屋里,常晗见状冷笑了一声,自顾自去了。
余妈妈忙领着小丫鬟端茶果上来,常昭则趁机打量起常晞屋里的陈设。
一色的黑漆家具,各人屋里都是一样的,一旁的小几上摆着个鎏金嵌宝的古朴香炉、窗台上是青瓷胆瓶,插着大朵盛放的栀子花,暗香浮动。另一侧靠墙的小小博古架上,摆的不是一般的瓷瓶玩器之类、而是各色造型各异的香盒子,或大方庄重、或细致精巧、或雕工考究、或施金措彩······东西不多,也不是顶尖名贵,却件件透着新巧,让人眼前一亮。
常昭有些惊讶,不由得将目光转到旁边的人身上。
常晞穿着白天赴席的一件豆绿色夏衫,鹅黄挑线裙,正站在那里吩咐余妈妈等人出去守着门,身量虽尚小,却已然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常昭有些恍惚。
曾经那个喜怒无常、只会和姐妹们拌嘴置气的六妹妹,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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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晞可不知道常昭在想什么,她看着众仆妇出去,就在常昭的对面坐下,开门见山地道:“我让人去打听四嫂的事了。”
常昭忙收敛心神,认真听着。
“大伯父想让四哥外出游历一番,可四嫂有了身孕,四哥便求大伯母说想明年再出去。大伯母生了好大的气,直骂四哥不长进,今儿一大早,大伯母便去了四哥屋里,亲自给四嫂端茶倒水的,又拉着四嫂的手说:‘有婆婆亲自在家照顾你,你可安心了?还是让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出去见见世面吧!他出息了,你脸上也有光不是?’四嫂一听见这话,又急又委屈,连忙解释说不是她的主意,大伯母又说:‘就算不是你的主意,你也该劝着他些儿,哪家也没有让男人一味窝在家里陪媳妇的道理······’四嫂急得直哭,说怎么没劝?四哥只是不听,她也没法子。大伯母便安慰起四嫂来,说都是自己不好,惹了儿媳妇伤心,又叫人去请了三四个大夫来,还要亲自看着人煎药······”
常昭听得目瞪口呆。
大伯母这样做······不是把四嫂架在火上烤吗?
她们也经常去大伯父家串门,每次去给大伯母请安,大伯母都是温温柔柔、再和气不过的,她从来没有想过大房里会有这样的事,忍不住问道:“怎么会这样?你可打听清楚了?”
常晞向来就不喜欢这个大伯母。
前世,她娘家兄弟在外头放印子钱,闹出了人命,她竟然假借大伯父的名义给当地的父母官写信要求轻判,言辞十分倨傲,结果那个地方官根本不吃她这套,还通过自己的师座把这事捅到了皇上跟前,害得大伯父被迫提前致仕。
大伯父可是常家的嫡长子,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不知所谓的媳妇?
她一直十分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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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她只是就事论事地道:“是向四嫂身边的孙妈妈打听的,又问了当时院子里服侍的小丫头们,她们说的都大同小异。”并没有说是自己身边的谁去打听的。
孙妈妈是个实诚人,这常昭是知道的,有时四嫂做的不对,她也会直接指出,从来不曲意奉承、更不会弄虚作假,常昭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连外头的小丫头都知道了这事······大伯母可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四嫂留啊!
常昭默然无语。
常晞见状,只能勉强安慰道:“那边还有大嫂呢!过几天我们再备些四嫂喜欢的吃食,去看看她吧!”
想着四嫂消瘦的面容,常昭心里很不好受,可听到常晞的话,她还是忍不住欣慰道:“我们六妹真是长大了!知道关心人了!”
两世为人,常晞的实际年纪做常昭的母亲都绰绰有余了,此刻被她这样一说,顿时不自在起来,连忙转移了话题:“前儿厨房做的鸭子很好,不如让他们照着那样的再买几只,我们好带去给四嫂。”
常昭见她脸色发红,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便故意和她说笑:“大伯父家难道连只鸭子也没有?还要你巴巴的赶着送去不成?”
“家里有没有是一回事,咱们的心意又是另外一回事。”常晞乐得和她东拉西扯,二人说笑了几句,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常昭才告辞回去。过了几日,到底还是带了几只鸭子,连同四奶奶素日爱吃的东西,装了车往枫业胡同去。
四奶奶见她们来看自己,十分感动,众人在屋里说了大半日的闲话,四奶奶的眉宇间的郁色终于散去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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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晞看着便松了一口气。
没过几日,大少爷常明、四少爷常昀带着行李,轻骑简丛地跟随大老爷的朋友去了湖州。
四奶奶心中虽有百般不舍,面上却不敢再露出分毫,红着眼睛送走了人,自己又暗暗流了不少眼泪······幸而有大奶奶时时宽慰,过了头三个月,精神总算渐渐好了起来,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