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店偶有来买布的客人,也干扰不了容容睡得香甜。 日头渐渐西斜,容容被一阵欢快的童声叫醒了。 那是小安散学回来了。 小安是个长相普通的小男孩,瘦瘦的,穿着一身宽大的灰色学子服,头发在头顶束成一个球,微微有些松散。肩膀上斜挎着一个蓝布书包,一跑起来,书包的布盖上下翻飞。 小安一跑进院子就喊,“娘!娘!我回来啦!” 五娘子放下手中的活计,站起身来,给他擦汗,又让他叫慧娘。 小安爽快的叫了声,“慧姨!” 慧娘微笑着朝他点点头。 “娘亲!”容容醒了,自己从箱子上爬下来,走到慧娘身边。 小山村里只有几户人家,而且几乎都是年老体弱,或是独居的猎户,容容很难见到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孩子。所以,乍一看到小安,她有些不知所措。 慧娘听见容容叫自己,一低头,见她拽住自己的衣角,正在偷偷看陌生的小孩。便笑道,“容容,这是五娘子的儿子,你该叫小安哥哥。” 容容从慧娘身后探出头来道,“小安哥哥!” 小安只见一个圆圆脸蛋、圆圆大眼睛,头上梳着两个圆圆丸子头的小姑娘,从慧姨身后探出头来。 “嘻嘻……”小安冲容容笑。 五娘子上前道,“这是你慧姨的女儿,叫容容。” “容容,你吃山果干吗?”小安伸出手,手里拿着一块山果干。 容容摇头,“我不吃。” 五娘子打发小安去院子里温习功课,她和慧娘又坐下继续绣花。容容见她上午分的线早就用完了,便赶紧过来分线。 分着分着,就听院子里传来小安的读书声,“……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容容问娘亲,“小安哥哥念的是什么口诀?” 慧娘笑笑,“那不是口诀,是三字经。上学的小孩子都要念的。” “哦……”容容专心分线,耳朵里飘进来小安的读书声。她只觉得那声音很有节奏,跟着声音,分线的手也变得有节奏起来。 傍晚十分,乔老汉又送饭来。几人吃过饭,继续各忙各的,直到掌灯时分才停下。 掌柜乔大娘道,近日镇子上来了一伙儿小混混,有些不太平,吩咐几人收拾收拾,早些回家去。 ------ 天比较黑,慧娘带着容容,五娘子带着小安结伴一起往回走。 转过一条街,就是五娘子的小院。几人在路口分别,只剩下慧娘带着容容继续往家走。 容容边走边说自己有点怕黑,慧娘便把她抱起来,继续走。 又转过一条街,她们走进了一条略显僻静的小巷。两侧是人家院子的围墙,隐约有一两点光,从旁边的房子里透出来。 又走了几步,慧娘忽听后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紧了紧抱着容容的手,加快步子。同时,用很小的声音问,“容容,你能看见咱们后面有几个人吗?” 容容回过头,从慧娘的发髻边往后看。巷子的远处有两个隐隐约约的人影。她贴在慧娘耳边,学着娘亲的样子轻声道,“两个人。” 慧娘抱着容容的手又紧了几分,步子越发快了。 快到巷子口了,慧娘心里一松。 突然,她看到围墙的影子在巷子口有不正常的起伏,便猛地停住了脚步。 慧娘将身形隐入墙边的阴暗处,轻声对容容道,“容容,抱紧我!闭眼!” 说完,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用一只手抱容容,腾出另一只手,手指捏成奇异的姿势,冲着巷口厉声喝道,“谁在那儿?出来!” “嘿嘿!”围墙边不正常的黑影动了,一个形容猥琐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巷子里,挡住了巷子的出口。他形容猥琐,声音更是猥琐,“小娘子,这么晚了,要去哪儿呀?” 慧娘眼睛盯着他,耳朵却听着后面的动静,后面的脚步声近了些。 “回家!”慧娘神情严肃道,“让开!” “呦!还挺凶!”那人没有让开,反而往前迈了一步,“你回什么家?不如跟我回家。我看你身材还不错……” 话说了一半,一道红光闪过。 男子剩下的一半话和他一起,突然消失在巷子里。 风吹过,地上的灰尘随风飘散。 身后的脚步声停了。 慧娘回过头,往身后看去,巷子里两条身影顿了顿,又继续朝她们走来,是两个男子。 慧娘脸色有些发白,但仍紧盯着那两人。他们显然与刚才那人是一伙儿的。 她垂在黑暗中的手微微颤抖。 那两人互看了一眼,嘴里骂道,“小娘儿们!你对我们大哥做了什么?” “你把我们大哥弄哪儿去了?”两人边骂,边一步步朝她们靠近。 慧娘抱紧容容,脚步踉跄了一下,慢慢后退。她心知自己已经力竭,脑子里却在拼命的想怎么办。 二人又前进了几步。 慧娘背心已被冷汗湿透。 就在此时,她身前忽地亮起一束幽蓝的光。 那光忽忽悠悠,在她身前越来越大,渐渐化成一个面目狰狞的鬼头。鬼头晃了晃,张开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冲那二人发出一阵恐怖的咆哮,又挥舞着一双利爪,抓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