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略微抬起眉梢,搭上了顾形肯定的眼神,颔首眨了下眼睛,“也就是说,在绑匪绑架赵安昶时我们锁定的多人协同作案,在掌握了一部分线索之后,全部的不利信息都指向了于仲自己,而这台追着从永新街道溜走的身影一路找寻到的老式厢轿,却被泼油烧了个彻底,几乎没办法提取可疑人员的关联证据。”
林宇恍然,沉闷地哼了一声:“于仲爆出齐副局女儿的照片,就是在掩饰那个从永新街道逃出去的人影,把自己囫囵个儿地挡在警方的视野里。他那个病,八成是等不起。”
“这兄弟俩其实刚开始挺忌讳提到‘撕票’的字眼,刚刚的这张照片,几乎算是头一次表露出对于孩子性命的威胁性。鉴于另外两个孩子自投罗网式绑架的情况——”顾形揣好手机抬头一望,勾手把闷头扎在人堆儿里了解完情况刚一溜小跑颠回来的肖乐天揽在身前,捏住他领口的话筒,轻声叹了一句:“明明可以拖到咱们沉不住气,却偏偏突然就急不可耐起来,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三个孩子有了什么失控的特殊情况,要么,于仲于季已经撑不到‘三日之期’。”
“把车放在这儿烧掉,销毁证据是一方面,故意引导是一方面。”江陌自言自语地抿了下被冷风吹得干裂的嘴唇,觑着她师父嚼紧的后槽牙,几不可闻地把后半句咕哝咽了回去。
顾形也在赌,于仲那么个深更半夜不顾危险也要回去取药的吐血重疾,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们再继续玩儿什么转移注意的活计。
肖乐天老早就撇开通讯耳机,稀里糊涂地听了几句半,茫然地对着他师姐忽闪着眼睛,干巴巴地咽了两口唾沫,才被顾形推着后脑勺儿催了一下,想起自己火急火燎赶过来的原因。
“哦对对……刚通过造纸厂和管片儿派出所联系到了化工厂一位已经退休的领导,基本能够确定,于仲曾经就职于化工厂污水处理车间的实情。”
肖乐天捧着记了满篇狗爬字的记事簿,语速温吞地捋:“前段时间刚死的那个化工厂车间领导之前搞了个什么合同工,但其实根本没签合同,就是经人介绍来干活,到日子现金发工资,连正式登记都没有,只有一个手写纸质的用人名单,用来记录考勤。不过目前暂时没有确凿的取证,因为这东西他不合规不合法,名单都是他们人事自己藏起来。于仲的身份可以确定,还是因为之前工伤生病,为了找那个车间主任讨要赔偿款,在厂子里闹得挺出名。”
“八九不离十。”
顾形满意地盘了盘肖乐天圆润脑壳上头蓬松柔软的鸡窝,掏出通讯对讲重新把电源接通,捏着话筒清嗓子似的重重一咳。
“找派出所和化工厂要厂区的图纸,厂区面积不小,盲找太耽搁,限他们半个钟头。”
黄星骏被反应机敏的林宇抬手一拨,挂上耳机点了点头:“要污水处理厂的?”
“两个厂区都要。两边厂区差不多都得有三分之二往上的地界荒着,绑匪搞这么个土炸弹不是纯吓唬人的,他们得靠着易燃易爆的环境确保自己不会被随便崩开了瓢。”
顾形拎着耳机,被通讯线路里嘈杂到声音扭曲的问询怀疑吵得皱起眉,平地惊雷似的厉喝了一声,勉强压住了听筒里的窸窣声音,稍一偏头贴近领口的话筒,平静地喷了口热气。
“通讯频道被监听的具体情况我没时间搞清楚,但既然我们已经大概探清了你们的底,你们兄弟俩好像也没什么时间拖下去,那咱们不妨开诚布公一点,为了孩子的安全,别再跟这儿继续打什么哑谜。齐副的号码你都能知道,那我的手机应该也不是什么难题,这通电话打或者不打……我都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