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四小偷
八出警(上)
清早七点钟不到,顶着沙发扶手蹭了一脑袋毛毛躁躁的邵桀就迷迷瞪瞪地抬起头,稀里糊涂地竖起耳朵听了会儿江陌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动静,梗着脖子眯着眼睛呆了一会儿,口干舌燥地清了清喉咙,羞赧地捂着在一团柔软温暖里睡得红润的脸,扯住被子笼在了鸡窝头顶。
邵桀困顿于梦魇多年,几乎鲜少能在没有累到筋疲力尽的苦夜里睡得深沉安稳,没有压抑得透不过气的黑暗,没有流淌滴落遍地粘黏的猩红,更没有那张一团模糊近在咫尺的脸。他像是掉进了蓬松柔软的棉花里面,朦胧飘然的尽头是一团绒绒和煦的温暖,江陌难得舍弃了她一套同款不同色的卫衣夹克马丁靴,穿着一套丝薄修身的长裙,翘着纤细白皙的脚尖,缓步停在了邵桀跟前……
邵桀拽开闷得他满脸涨红的羽绒被,眯缝着眼睛回味悠长地盯着天花板,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回在睡梦中恣意遨游的神志,摸了摸鼻子,又掀开被子确认了一下自己好兄弟的精神状态,默默地翻身趴下,安静地等待着好兄弟从略显年轻躁动的兴奋状态迅速平复下来。
正这时,江警官叽里咕噜了好半晌的房间里“咚”地磕了一声闷响,强忍着疼痛的低呼百转千回地顺着适才被江陌拽开的卧室门缝飘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哇靠脚趾头……!”
江陌迷迷糊糊地拽扶着门把手单腿蹦到厕所门口,半眯着眼睛原地坐下,抱着脚趾头检查了一下有没有英勇负伤,确认无碍之后就犯困地盘在那儿,扬着脖子憋了个声鼾,然后毫无征兆地把自己吓得一激灵,扑腾了几下站起身,耷拉着脑袋愣了半晌才一瘸一拐地扶着墙晃进洗手间,蹑手蹑脚地把门关上。
邵桀先趴在沙发上没动,掀起眼皮探头看了江陌一会儿,没声儿地乐了半天。他甩开被子爬起来,趿拉着拖鞋在客厅踱了两圈醒神,耙了耙头发正要去厨房,扭头正跟顶着满脸水珠就跑去厨房找水喝的江警官撞了个满当——江陌这会儿显然还没清醒,抓贼似的下意识地别住了邵桀的左肩,侧着耳朵听见邵桀紧忙报名求饶的动静才愣神地眨了眨眼,恍然记起来家里还有这么一号临时收留借宿的倒霉蛋,搓着没洗干净的眼屎,拍了拍邵桀已经做好防御姿势的肩膀。
“昨天两点多才睡吧你……怎么起这么早?我刚吵到你了?”
“没有,就是正好起来看看。”
邵桀先悄悄撤了半步确保生命安全,然后瞧着江陌黏在脸上的湿漉发尾,伸手帮她拨到耳朵后面。江陌大概是为了提神醒脑用冷水洗的脸,脸颊的皮肤泛着凉气,连带着感触的反应都稍稍迟钝,隔了两秒才抬手把邵桀为非作歹的手背拍开,瞪着眼睛“啧”了一声,捞起水杯含混地问了一嘴:“你这几天休假还有别的事儿吗?待会儿我得出去一趟。”
邵桀捡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么早?六点三十七……出警?”
“紧急出警哪还有时间跟你这儿扯淡,就是嫌疑人排查,跑一趟西宁街道那边,估计——大半天。”江陌无意识地搭上邵桀的话茬儿,撂下水杯叉腰在厨房张望了一圈,捞起一包饼干打算垫垫肚子:“派出所逮住俩溜门撬锁的惯犯,那俩大哥八成是春节前偷了个盆满钵满,除夕晚上花钱喝大酒,结果酗酒闹事,下半夜躺大马路上差点儿没冻过去,还是一跑出租的大姐好心报的警,正扔到派出所警察跟前。入室盗窃的案子堆得太久了,我得跟乐天儿过去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