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从上中学就开始住校,所以,她离家一星期根本不是事儿,方学礼夫妻虽然挂念她,但并不会过于担心。
就在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叫骂声由远而近。
宝珠:“……”
过了一星期了,还以为已经闹完了呢!
“她之前没闹啊?”
“没。她今天上午刚从县里回来。”
“方明月也回来了?”
“回来了。腿都给绑的硬挺挺的,现在还不能动呢。”
田小娥在外面叫骂。
“方学武,方学礼,你们两个赶紧给我滚出来。亲娘亲妹妹生了病,你们俩个连面都不露,两个没人性的东西。我怎么生了你们两个玩意儿!”
田小娥决定一次闹两家。
她也没进家门,直接在方学武和方学礼两家中间找了个空地,就地一坐,拍着大腿儿就开始哭。
一边哭一边骂:“我的命苦啊,生了两个儿子没一个孝顺的。娶了媳妇忘了娘,光顾着自己,不顾爹娘啊!”
这会儿是饭点儿,大家一听她的声音,很多人放下饭碗就往外跑,也有的人是端着碗出来的,一边吃一边围观。
田小娥脸上的伤口早已结痂,和之前贴在脸上的红纸粘在一起,边沿儿已经翘起来了,隐隐可见下面新长好的皮肉,看起来斑斑驳驳的,但是有的地方还没有长好,还粘着呢。
被红纸粘连成一整块儿的痂在脸上挂着,要掉不掉的,看起来超好笑。
她骂的内容大家都很熟悉,这么多年,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儿子不孝呗,毫无新意。
倒是她这个形象,挺与众不同的。
一群看客表示手痒:“好想去给她揭下来!”
还有人在讨论:“她还有精神来闹,说明明月伤的不重啊。真要是伤重了,她哪有这闲工夫?”
“这是回了趟家,吃了点东西就出来了?”
“她还好意思说儿子不孝?她自己不是说儿子指望不上,所以她才不管的吗?她不管儿子,儿子也不管她,这不是很正常。而且,既然她老早就说儿子指望不上了,那还闹啥啊?”
一位和田小娥差不多年纪的大娘说道:“别听她瞎说。这老货就是从小被她爹娘兄弟骂赔钱货,她不敢反抗,拿儿子出气呢。欺软怕硬的东西,孬种!”
“当年她把儿子们赶出来,每年还得让儿子去给她送礼。她多得意?不是还笑话别人傻吗,你们辛苦养了不还是和我一样?”
“要是都跟她学,那不就坏事儿了吗?生了孩子都不养,等孩子长大了就开始跟孩子要好处,人伦都被她搅和坏了。”
“你们说学武和学礼能给她钱吗?”
“他俩哪有钱?俩人从家出来的时候啥也没分到,学武盖两间土坯房都拉了饥荒,后来又养孩子,这会儿都不知道外债还没还完呢。立秋都20了,还没说亲呢。”
“学礼虽然好点,那是靠人家老丈人帮衬呢。总不能管老丈人要钱吧?这要是没分家还好点,可他们不光分家了,和断亲都差不多,人家凭啥借钱给你啊?”
“这俩孩子做的够可以的了。每年的孝敬,从来没少过。当年老方婆子生病的那两年,也是这俩孙子忙前忙后的伺候着,可没见修文两口子做过什么。”
“可不是。老方婆子养了他俩十来年,他俩给奶奶养老送终。已经可以了。田婆子没养过人家,凭什么让人家养呢?”
“我听说明月去医院治疗也没花多少钱。修文家的这是讹人来了?”
“就是,伤筋动骨100天,明月在床上躺着呢,她不在家里照顾闺女,跑这儿闹啥呢?”
其实没有人听田小娥在骂什么。
她就像个引子,把大家引出来了,人家聚在一起开始聊天,议论她,至于她想让大家关注的内容,还真没人关注。
而被田小娥骂的两家人,都在家里不出来!
宝珠一家还在悠闲的吃饭呢。
方学礼说:“不用理她,但凡回她一句,都是给她脸了。”
“大伯不会出去吧?”宝珠问。
方学礼:“我跟他说过了,让他别出来,应该能坚持住吧。”
他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大哥毕竟心软,还比他要面子。
但是这回,他还真猜错了,方大伯一家,愣是顶住了!
田小娥以一己之力,把吵架变成了骂街。
吵架和骂街不一样。
骂街只需要一个人就行,讲究的是词汇量丰富,能骂出花儿来,而且骂街的人得情绪稳定。
吵架则需要双方都参与进来。讲究的是个情绪饱满,双方都激情澎湃,你骂一句,我还一句,有来有往,才有看点。
光看田小娥一个人表演有什么意思?她又没有推陈出新,村里比她会闹的妇女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