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泓想了想,好像当初永昌人入京,白家来的只有白硕、白杨两个,今日同来的另外四人都是生面孔,应该是白家下属的兵丁。
但孟氏这边,来的三百多号人,可是个个姓孟,都是孟太后生前在京城内外安插的大小官员。
说是两家合力,可实力悬殊差这么多,孟泓隐约感到了些许不安。
这时候,司姚赶到了。
孟泓就走到司姚身边,低声私语:“长公主,白家就来了六个人啊……这硬闯式乾殿,是不是有点问题?”
“六个人?”司姚也感到十分意外。
才刚说了这么两句话,白杨就凑了过来:“别磨磨叽叽行不行?咱们这么多人站在这儿,你们知道有多引人注目吗?”
司姚抬头,只见有来往的宫人往这边看,心中不由得紧张,让大家换装分头过来,就是怕消息提前走漏、使韩夫人等人有所防备,哪能这样站在式乾门外发呆?
“还是赶紧去吧,我们好歹有这个呢。”司姚紧紧攥着太子令牌,露出一部分给孟泓看了一眼,又说:“就算尚云和韩夫人不听令牌,宫中大多人还是听的。”
“太子竟肯把令牌交付于你?”孟泓又稍稍有了些惊喜之色,他默默盘算着,就算闯式乾殿失败,有了这枚令牌,至少也能帮他们顺利逃出宫去吧。
白杨再次催促,司姚只得命令孟氏族人速速随她进入式乾殿求见官家。
桃叶还没走到式乾殿,便听到两个宫婢且走且议论:“他们说式乾门那儿刚才聚集了好多个太监,约莫着少说有二三百人呢。”
“官家崇尚节俭,裁剪了大批宫人,怎么会一下子多出来那么多?好奇怪啊。”
那两个小宫婢说着,都好奇地往式乾殿那边去看。
桃叶骤然一惊,她想起昨日王敬拟定的计划,怎么大家都没考虑到宫人数量骤增会是个大漏洞呢?
她加快脚步,走近式乾殿,发现因好奇而跑来看的人可真不少。
那些围观者,有不少是在式乾殿附近当差的宫人,但更多的是今日来祭拜孟太后头七的皇家亲眷、大臣及家眷。
桃叶小心往前走着,觉得应该没有人认出自己,才敢大着胆子站在一群宫婢之间,像个吃瓜群众,探头观望着式乾殿内正对峙的两拨人。
式乾殿内,司姚带着一众“宫人”站在院中,求见司元。
然而,这些人才刚迈进式乾门,根本没有继续前行的机会,就被一排手握长剑的侍卫给拦住了。
韩夫人就站在那一排侍卫的后方,面对司姚,满脸不屑:“官家卧床养病,不便见人,满宫皆知,长公主为何偏要专挑这个时候来?”
看到这一排侍卫个个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司姚其实有点胆怯,但事已至此,她只能佯装镇定:“官家这一年有一半都在「卧床养病」,几时才「方便见人」?我有要事,今日必须面见官家,烦请韩夫人让路。”
韩夫人淡淡一笑,言语中带着一股明显的讥讽之意:“长公主上次行刺官家未遂,今日又让孟氏族人打扮成这般模样,突然到访,执意入内,究竟是什么居心?若再执意如此,休怪本宫不顾亲戚情面了。”
韩夫人言罢,立在她身前的侍卫们纷纷拔剑出鞘,全部向前一步。
司姚于是亮出身上的令牌,从左到右拂过那一排侍卫的眼前:“我今日来,乃是代太子求见官家,谁敢阻拦?”
看到令牌之后,侍卫们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地略略收敛了剑锋,不敢前进,不敢后退。
韩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如警告一般:“本宫已经言明,官家口谕,不见任何人。太子也需遵从官家口谕。”
司姚拈着一把冷汗,但仍努力表现出平静:“可我如何知道那就是「官家口谕」呢?”
韩夫人冷笑一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官家连日不露面,而能入见者唯你一人,那「官家口谕」,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司姚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强调了自己的话。
“你敢怀疑本宫?”
“我乃大齐国堂堂嫡系长公主,你不过一个芝麻小官进献入宫的嫔妃,我为何不敢怀疑你?”论起出身的时候,司姚终于有了些底气。
然而,韩夫人毫不在意,似笑非笑:“可我所传达的,那就是「官家口谕」呀。”
站在司姚身后的孟泓已经按捺不住,朝韩夫人高喊道:“既说是「官家口谕」,你拿出证据来!”
别的孟氏族人也纷纷起哄:“对,拿出证据来!”
韩夫人摇晃着身子,略略仰头,又是一阵冷笑:“可真是了不得呢,如今连阿猫阿狗也敢跑到式乾殿咆哮了?”
此言一出,孟氏族人都怒火万丈。
“长公主,还跟她啰嗦什么?”孟泓的言语里,还带着咬牙切齿的响声。
司姚又岂能甘心被骂?于是她一声令下:“冲!”
孟氏族人纷纷拔出藏于靴中的短剑,呐喊着向前砍去,立于韩夫人身前的那一排侍卫不得不挥剑相迎。
外面人都屏气凝神看着,以为这会是一场剧烈的厮杀,谁知双方才刚交战,没多久,有些孟氏族人身上竟无端烧起火来!
一个、两个……三百多个,只是转眼之间,所有孟氏族人都乍然起火,吓得式乾殿的侍卫们都连连退步,有几个侍卫不慎也被燃上了火苗,忙在地上打滚几圈,灭了火苗。
可那些孟氏族人,无论怎么在地上打滚、往身上拍打,火势都越烧越旺。
而与孟氏一族同行的白氏六人,早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这一刻,桃叶忽然意识到,她昨夜在王敬房外看到的,王敬要求司修在衣服夹层内放入的小石子——应该是白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