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桃叶端着饭碗,不禁在角落里摇头叹气。 几个陈氏族人听到,都猛回头瞪住桃叶,厉声吼问:“你说什么?” 桃叶被这般大声吓得手一抖,饭碗跌落在地上。 陈济忙走到桃叶身边,怒斥几个族人:“你们凶什么?难道她说得不对吗?” 话音落,王敏已经出现在牢房的铁栏杆外。 陈济望一眼王敏,除了无奈,也只剩无奈了。 王敏仍穿着官服,庄严肃穆,客客气气地说:“陈公子,你应当知道,御史台只审官,不审民。你如今是永昌封地的将军,来建康算是客,你这桩案子,其实交廷尉府审理更为合适,但现任廷尉,乃是周太后的亲眷,我如果把你移交过去,会是什么结果,你可想而知。” 陈济只是笑笑,他自然明白,在他大肆宣扬陈熙与周太后的丑事之后,周太后一定比陈熙更想掐死他。 王敏又劝说:“我也不想一直把你关在这里,但太医令失踪一案,我已经受理,就必须有个结果。你不及早供出太医令下落,当真想让我在七日后将此案禀告官家吗?” 陈济笑着摇了摇头,在御审时牵扯出官家身世当然很糟,可现在这种形势,一旦太医令露面,被灭口的风险是在太大了。 更何况,五兵尚书陈冲甘冒风险帮他藏人,他岂能说出太医令的下落出卖陈冲? 他知道,王敏是不可能对他严刑逼供的,也就没打算说出来:“中丞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关押我也好,移交廷尉府也好,禀告官家也好,我都是那句话,我不知道太医令在哪。” 王敏见陈济如此顽固,连连叹气,沉默了一会儿,又转身离开了。 桃叶纳罕道:“这个中丞大人,对你还蛮好的嘛?” 陈济却不大放在心上,随口笑道:“我跟他又不熟,他有什么可对我好的?那是王家家教好,平素以宽待人,对谁都一样。” “王家?他也是王家的人?”桃叶有点惊讶,她此前从没见过王敏,当然是不认得的。 陈济点头:“御史中丞名唤王敏,是王敦的堂弟,王敬的堂兄。” 听陈济这么一科普,桃叶不由自主朝向王敏背影消失的方向,踮脚多看了几眼,她笑颜逐开,目光竟比方才柔和了许多,就好似在陌生环境中望见了自家人的那般意外之喜。 这一刻,陈济突然感到如鲠在喉。 他望着桃叶,那微微扬起的嘴角、那稍稍弯下的眼梢,已经明确地告诉他,即使不再相见、不再联络,桃叶也从不曾放下王敬,她一直迷失在单相思中自我陶醉着。 在他们身侧,那一帮没出息的陈氏族人又开始冲陈济抱骚: “还真当自己是官家的嫡亲叔父?到时候封你一个皇叔当当呢?” “可妥妥等着七天后御审吧!官家一恼,还不把我们全都斩了!” “咱们这种人哪能有机会见着官家?进不了宫门就被太后和大司马派人砍作齑粉了。” 这些恐怖言论,又把桃叶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她磕巴着牙,扭头低声问陈济:“不会真的这么惨吧?” “丫头,如果即刻赴死,你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陈济努嘴笑着,手指轻轻拂过桃叶鬓边。 桃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陈济的手,也没有回答陈济的问话。 陈姓那些人还在相互讨论着太医令可能被藏在了哪、接下来可能发生什么事、有没有机会逃命之类的问题。 陈济觉得十分聒噪,便走远了些,蹲坐在墙角闭目休息。 睡是睡不着的,他只是养养神罢了。 如果七天后当真可以御审,对于他倒未必是件坏事,因为所有的御审,都会有两宫太后共同参与,以他对太皇太后孟氏的了解,他绝对是有胜算的。 他知道王敏一定说话算话,他只怕他的兄长陈熙或周太后会在这七天内想出歪招,阻止御审、阻止这则流言传入孟氏耳中。 他还担心,即便七天后可以御审,但孟氏或司姚公主可能会对桃叶不利,他寄希望于沈慧能快点把桃叶给救出去,这样他做下一步打算时便不会有那么多顾忌。 他想,桃叶现在是梅香榭的摇钱树,沈慧不可能不救,而且,以沈慧那般神通广大,找到桃叶、救出桃叶应该都不是难事,但沈慧只可能救桃叶一人,绝不会救别人。 如果桃叶被救出去,他继续陷在狱中,他不知……下次见到桃叶会是什么时候?或许遥遥无期吧? 想到这里,陈济又睁开了眼睛,望着不远处同样坐着发呆的桃叶。 他不知桃叶此刻正在想些什么,他也不知沈慧会用何种方式救出桃叶,但他默默希望不要跟王家扯上什么关系…… “又有脚步声!又有人来了!”有个陈氏族人叫喊着,声音中带着一丝期望、一丝恐惧。 几个人同时探头往外看,在那白昼依然难见光明的狭长过道中,有两个人影在许多狱卒的拥簇中越来越近。 待距离足够近时,借助于牢房门外的烛光,他们才看清那两个人,一个还是御史中丞王敏,另一个是中书令王敦。 王敏命狱卒打开门,指着桃叶说:“你,可以先回家了。” 桃叶一脸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