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初一,永昌王司元如期来到了哀牢县的宁王宫。 在这之前,桃叶已经听说过永昌王无数次了,她其实挺好奇,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一大清早,住在宁王宫的难民们已经自发来到宫门内两侧,都整齐站立着,准备迎接永昌王的到来。 王逸、王敬、桃叶都在其中。 不多时,永昌王司元到了,没有一点王的架子,他是步行走进来的,亲切笑着跟难民们打招呼。 桃叶点着脚尖,仔细瞄了几眼司元。 大约是这半生受了太多磨难,司元看着比他的实际年纪更显老,而且很瘦,面部血色不足,一看就是久病之人。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两个女人,一个就是司蓉;另一个,桃叶不认得,但听见难民们称呼为「韩夫人」。 那韩夫人比司元年轻许多,虽不是倾城容颜,亦颇有姿色,在桃叶来永昌后所见到过的女子中,算是最美的一个了。 随行的丫鬟仆人有十余个,王敬逐一打量一遍,然后,在这十余人中,他看到了陈济和马达。 他情知陈济的父亲生前与永昌王是旧交,而现如今司蓉郡主又青睐马达,陈济自然有机会亲近永昌王,能充作随从也不稀奇。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永昌王会信任陈济。 据王敬了解,永昌王最是多疑,应该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永昌王司元带来了许多布匹,他与韩夫人、司蓉以及所有随从一起将布匹发给住在宁王宫的每一个人。 他们都是边走边发,当司元走到王敬附近时,王敬向司元躬身一拜:“大王万安,草民有要事,不知可否单独求见大王?” 司元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上下打量了王敬几眼,轻轻发了声:“何事?” 虽然这句话只有两个字,但却暴露了司元中气不足。 桃叶听见司元这样问,感到很纳闷,都说了是「有要事」、希望「单独求见」,再当众问「何事」,叫人怎么回答? 王敬微微笑,又恭谨一拜:“私事。” “私事?”司元重复了一遍,语速慢腾腾的,似带着几分不解。 桃叶觉得,理论上来讲,两个素昧平生的人,初次相见,就有「私事」要「单独求见」,好像是有那么点奇怪! 王敬又笑着解释:“草民冒昧了,但确有私事需向大王求助。” 正在向人发布匹的韩夫人听到,走了过来,扶住司元,笑对王敬说:“既是私事,那便稍后另找一僻静之处再问吧。” 司元略点点头。 王敬遂向韩夫人一拜:“多谢夫人。” 所有随从都在发放布匹,陈济自然也在其中,他早料到王敬打算今日求见永昌王,因此一直站得离永昌王不远。 当下,他听见王敬这几句话,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挖苦起来:“亲妹夫想跟大舅子说体己话,乃人之常情!王兄又何须绕个大圈子?” 此言一出,无数诧异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司蓉是见过王敬的,却不知陈济这话从何说起,忙问马达:“你家公子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马达于是指了王敬,向司蓉告知:“那位,乃是当今太皇太后的女婿、先帝孝宗和大王的妹夫、大长公主的夫君,是大齐国最尊贵的驸马爷。” 经马达这么一详细解说,那些原先诧异的目光渐渐变得不一样,像是鄙视、甚至仇视…… 尤其是昨日在大菜圃那几个因同情王敬残疾、劝王敬不必劳作的难民,现如今看待王敬的眼光格外不友善。 王敬无奈地低着头,父亲王逸曾告诉过他,永昌王从不拒绝任何百姓的求见,所以这场「求见」可以很平常,原本不必引起其他难民的注意。 但是,陈济就是故意要让王敬的「驸马」身份引起所有永昌百姓的注意! 司蓉听了马达的解说,也向王敬投来鄙夷的目光,扯着嗓子咆哮起来:“好一个尊贵的驸马爷!你以为这里粮食都来得很容易吗?只有真正困难的人才可以住在这里!不是供你旅行游玩来蹭吃蹭住的!” 王敬只是低头沉默着。 韩夫人仍保持着原有的笑容,劝了司蓉:“郡主,他好歹是你的姑父、你的长辈,长幼有别,不该这样大声吆喝。” 司蓉淡淡瞟了一眼韩夫人:“要你来当好人?” 司元咳嗽了一声,神色严肃,他重复了韩夫人说过的四个字:“长幼有别。” 司蓉只得闭了嘴。 在布匹发放完毕之后,永昌王司元还是遵照承诺,单独让人叫了王敬来见。 由于宁王宫所有的宫室都住满了难民,所以永昌王召见王敬的地方只能是在室外。 那是在宁王宫旧花园的一个六角亭中,司元与韩夫人坐在其中,司蓉、陈济、马达等都侍立在周围。 桃叶扶着王敬,一起徐徐走进亭子,再次向司元和韩夫人见礼。 韩夫人笑问:“王驸马,说说你的「私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