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琅以前其实从来没有干过守夜的活,在天上从来都是遵循自然标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偶尔半夜醒来,要么是被尿憋醒,要么就是被身旁鬼鬼祟祟的师姐用一些奇怪的方式弄醒。 因此,秦琅在救了苏银瓶两人的第一天守夜,其实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守夜。 …… 当天色刚吐鱼肚白,远处城内第一只公鸡啼叫,秦琅出于不习惯,还是找了点儿茅草随便搭了搭,靠在床尾小憩起来。 这一睡,就是一个时辰。 秦琅醒来的时候,晨雾正好刚散。 身上有一条不知谁给自己披上的薄毯。 屋子里稍微有些框框当当的动静,秦琅靠在墙角伸了个懒腰,抬眼瞧见,是屋子另一头的小土灶前,某个黑衣少女在添柴烧水。 而在床上,一位美妇人正盘坐在床,青丝挽髻,玉手掐决,因为脸上血色明显比昨天好了许多的缘故,整个人显得更加娇润多姿。 “受伤了还坚持还练功啊?” 秦琅的声音带睡意,算是打了个招呼。 床上女子睁眼,看到秦琅脸庞上淡淡的笑容,脑海里先是下意识闪过一道“他真好看”的联想,旋即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似乎不该如此“随便”,清了下嗓子后柔声道: “我也是刚醒,简单跑下心法…秦琅,辛苦你了啊。” “哎,没事。” 别说,听这种小妇人用温婉的口气喊自己的名字,秦琅也是莫名觉得爱听,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 “身子怎么样了?” “还行,昨晚有些热,然后现在就是身上有些地方…有点儿酸,有点痒…” “嗯?哪些地方?” “就是…” 苏银瓶余光斜睨了一下屋子里默默烧水的某少女,放低声音后,俏脸儿微微一热: “就是你昨天…你点过的那些穴…偶尔会痒什么的…” “那你揉过没?” “刚开始没有,后面没忍住,就揉了…” “结果呢?” “越揉越痒,直到天亮了,练了会儿功才好…” “这是正常现象,恢复期都这样,但容易把伤口揉出问题……这样,下次你别自己揉了,痒了找我,我帮你再点点。” “……” “呃…放心,不点之前那些了,点其它地方,也是促进身子恢复。” …… 话虽如此,但有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当两人在一边“嘘寒问暖”的时候,另一边坐在土灶前的某人,总觉得夫人和少侠这番话听起来有些不对劲。 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反正就有些…不是很想听。 而恰好,顾堇现在,其实是有一个很想听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她才在秦琅醒来以后,一直悄悄地竖起耳朵。 …… “对了,有个事儿。” 秦琅再次开口,坐在灶前的顾堇把一块柴火反复拨了又拨,心思显然并不在烧水上。 而秦琅则是看了看自己身上,不知何人何时,趁他睡觉时给他太盖上的一条薄被,心中一暖,微笑着望向正在穿鞋袜的苏银瓶: “谢了啊。” 不得不说,秦琅真的是那种笑起来的时候更具亲和力的类型,苏银瓶双颊一红,杏眸胡乱眨动两下: “谢我什么啊…” “没什么,就当是感谢相遇的缘分了。” 不承认就算了。 秦琅可以理解苏银瓶贵为郡主大人的矜持,虽然只是偷偷盖个被子而已。 砰! “?” 然而,不知为何,此时灶前的某个正在烧水的少女却忽然将火钳一扔,沉着小脸儿站起来,往屋外走去。 “堇姑娘,你去哪?” “……” 堇姑娘步子一停,扭头冷冷地看了秦琅一眼,根本不想跟他说话,继续往屋外走去。 啪! 顺便有些用力地甩了下门。 “……” 秦琅一头雾水地看向苏银瓶,同样有些懵的苏银瓶只能面露歉意: “堇儿一直都不怎么待见生人,你别在意……但是别看她话少,心思应该也和普通小姑娘一样敏感,喜怒哀乐什么的,可能总有需要突然发泄的时候。” “嗯。” 秦琅缓缓点头: “昨晚跟她聊了会儿,确实能感觉到一些…” 苏银瓶闻言讶异: “你昨晚跟她聊天了?” “对啊。” “她说了很多话吗?” “不多,也就十几句吧,而且还吞吞吐吐跟算盘珠子似的,一两个字地往外蹦。” “……” 秦琅殊不知,苏银瓶对此,其实是颇为意外的。 毕竟在京城府上的时候,一个月加起来,苏银瓶都不一定能听到顾堇凑够十几句话。 —————————— “女侠,你们其实可以考虑去客栈住,比这里舒服多了。” “不用,城里人多眼杂…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 人多眼杂只是一种说法,说白了其实就是苏银瓶刚经历了一劫,像秦琅这里这种人少安静的地方,反而能更让她安心。 …… “好吧,那我去城里买点儿米菜,你和堇姑娘能走动了,之后几天也可以去城里转转,逛一逛,听听书什么的…哦不对。” 秦琅想了想: “书就别听了。” “为什么?” 苏银瓶还正感兴趣呢,妹妹就特别喜欢听书看杂文什么的,苏银瓶多少也有些耳濡目染。 “呃…本地的说书人不太正经。” “?” “说的东西不是很能登大雅之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