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越国京师洛安城,乃是五朝古都,城中商贾云集,游人如织,酒肆林立,说不尽的繁华,洛安城是天底下最大的一座城池。尤其是城中之城的紫禁城,朱墙黄瓦,宫殿楼阁高大,亭廊水榭秀美,穷极土木之工,傲视万国。 不说是达官显贵,哪怕是平民百姓,也都以生活在天子脚下为荣,眉宇间都有着皇城根儿下的不平凡之气。 这样一座贵不可言的城市,城西有这样一座看起来就很不一般的府邸,五间一启门,绿色琉璃瓦,门口蹲着一雌一雄两个大石头狮子,面目威严,十名护卫排列两厢,按刀而立。奢华的青玉影壁,高大的院墙,门楣上高悬着黑底金字的大匾:“福亲王府。”原来这就是当今皇叔,福王龙福骥的府邸。 一辆并不算如何奢华的红色锦棚马车停在福王府门口,立刻有侍从上前,将车帘掀开,一名清瘦的中年男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这名中年男子一身紫色锦袍,俊眉朗目,身上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凌厉气息。他身后跟着一个亦步亦趋的美貌侍妾,那侍妾一身绿纱裙,手中执着一把粉色团扇。中年男子环视四周,颇有睥睨天下的威风,随后有人高声喝道:“大司马到!” 王府门口的十名护卫,闻声立刻整齐跪倒,当值护卫首领以头顿地,战战兢兢道:“恭迎大司马!” 中年男子笑容和煦,就如同春日里的阳光一般,他温言道:“都起来吧,不必多礼!本官就是来串串门,看看福王千岁,福王千岁一向可好?”他嘴里自言自语,就像唠着家常一样,带着美貌侍妾就进了王府大门,路上无人敢于拦阻。立刻有管家飞奔着进去给福王报信了。 福王龙福骥,是先帝龙福民的亲弟弟,也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福王在朝中德高望重,受人尊敬。 因为福王地位超然尊贵,所以平时从不上朝,只在王府中花天酒地,皇叔的事情谁会管?龙越国人人都知道,福王是本朝最安乐的一位王爷。 王府安乐轩,花厅中传出丝竹歌舞之声。一个富态的锦衣胖子正躺在盛满了丰盛酒菜的案几之后,枕在一个美人的腿上,那美人肤白貌美,温香软玉,甚是可人。这死胖子至少有三百斤重,那位用大腿给他做枕头的娇滴滴美人竟然没被他给压死,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旁边又有一位美人给这位锦衣胖子喂菜,喂酒,死胖子一边享受着美人所喂的酒菜,一边哼唱着小曲,显然小日子过得很是悠哉。 正在这时,一个胖管家如飞一般“滚”进了花厅,紧张的声音都变了:“王爷!王爷千岁!大,大司马来了!” 眯着眼睛醉卧美人膝,吃兴正浓的死胖子正是福王龙福骥。当福王听说大司马来了,嗷的一声就坐了起来,死胖子刹那间就彻底醒了酒。福王龙福骥声音打着颤问道:“大,大司马真的来了?大司马现在哪里?” 花厅外响起颇为磁性的男子笑声:“哈哈哈哈,久闻福王千岁是本朝最安乐的王爷,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福王好享受啊,你这神仙一样的生活可真让种士良羡慕呐!” 一身紫色锦袍的大司马种士良负着手,出现在花厅当中。身后貌美的侍妾立刻摇起了团扇,替大司马扇着风凉。 前一刻还在醉卧美人膝的死胖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抢步上前,堆肉山拜倒在地,以头顿地道:“哎呀,我的大司马呀,这是哪阵香风把您给吹来了?您能在百忙之中光临寒舍,实在是蓬荜生辉啊!快快快,快给大司马献茶!” 花厅中,歌女舞女跪倒一地。有貌美侍女上前跪地献茶。 种士良嘴角有不易觉察的冷笑,低下头望着虔诚跪地的死胖子,戏谑道:“我说福王啊,你这样做,传出去怕是不太好吧?论爵位,本官只是个侯爷,你可是当今皇叔,龙越国堂堂的亲王!你,怎么能跪我呢?” 龙福骥抬起头,一张胖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大司马,您先后废了两个无德的昏君,又派人到乡下去寻找先帝的骨肉,不然咱们当今的陛下还在山沟里放牛呢!您对咱们龙越国简直有再造之恩哪,您功德巍巍,功盖伊尹!我这可是先跪为敬,先跪为敬!” 种士良望了望花厅中奢华的陈设,皮笑肉不笑道:“哎呀,像福王这样天底下第一等的大宅门都自称蓬荜,那我种士良的宅子又算是什么呢?” 福王龙福骥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生怕说错了话就惹祸上身。 他在肚里琢磨了一下措词,这才又道:“我只是靠着祖上余荫,才做了这个锦衣玉食,坐享其成的王爷,我是个什么东西,敢和大司马比?大司马雄才大略,我不及大司马的万一!若是和大司马易地而处,我恐怕就是山沟里的一个永世不得翻身的放牛郎而已!” 种士良的脸色平和了许多,微笑道:“福王请起吧,福王过谦了!要说人哪,一切都是时运,要是时运不济的话,我今天也不过是山沟里的一个樵夫而已!” 龙福骥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 龙福骥又躬身道:“大司马才是过谦了!大司马高风亮节,虽有大功于国,却三次坚辞封王,三次坚辞九锡,乃是千秋万世臣子们的典范!所以当今陛下才赐大司马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足见陛下对大司马的信任!” 这个马屁拍到了种士良的心坎里去了,种士良放声大笑,也不客气,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貌美的绿纱侍妾站在种士良身后,用团扇为种士良扇风。 种士良微笑道:“本官早就听说福王千岁是个有趣的人,今天一聊天,才发现果然如此!不过被陛下赐予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的,可不止我一个人吧?” 福王的胖脸上堆满笑容,凑上前,小心翼翼道:“本朝能被赐予这一殊荣的大臣,无非是安越侯和大司马!如今安越侯楚随心已经因为欺君罔上,咆哮朝堂而被夺了爵位,大司马得以独享这一殊荣,实在是实至名归!” 种士良微笑道:“福王啊,你也坐吧!不瞒你说,虽然当今圣上要加封我为亲王,并且要加九锡,可是本朝太祖早有遗命,非龙氏的帝子龙孙,不得封王,不得封公,本官能被封侯,已经是天恩浩荡了,又怎么敢违背太祖遗训,冒天下之大不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