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论心机之深沉我远远不及唐翼风,他有癫狂的野心和比野心更可怕的算计,所以……且不谈家族,爷爷始终希望你至少能留的性命。”话至此,这道影像明显沉吟着,似在考虑接下来的话是否算得上稳重妥当,顿了好片刻,才在开了口:“那小子……许敬,他是个好小子——你可以考虑,爷爷也能看出一些你的小心思,可他……呵呵,我一个老头子不应该瞎操心这个咯,你便自行斟酌,且随心意吧……”
随着最后一声长长的叹息落下,影像开始变得虚幻,很快化作一抹光华彻底消散。
沐辰的形体影像消散,再无法听到祖父声音的沐颜,还是不免呆愣了许久许久……直到,一阵轻缓的扣门声响起她这才回过神。
微拭去俏脸上的晶莹痕迹,沐颜走去,开了门:“萧大人?”
“我正好打算去找你——萧大人请坐。”沐颜莞尔一笑,透出惊艳绝世之美,而同时侧开一点身位,欲将萧绝请进。
“不必麻烦了。”萧绝可是拒绝了,他自然能猜到沐颜所说的找他是为何事,而思忖了一下简单言语,便开了口:“沐颜姑娘,你是想问关于许敬,和昨晚你昏迷之后的事吧?抱歉,我并不知他的踪迹和去向,不过他是安全无虞的,想来也会再出现在印洲城——这一点,姑娘尽可放心。至于你另外之疑……”
“萧大人,为何欲言又止?”见萧绝不说话,沐颜刚因得到的许敬的无恙的消息而有所松弛下来的神经反忽然紧了起来。
萧绝这时有了不应当的犹豫——他来此便是想将许敬给予沐辰致命重创的、最接近事实的猜测告诉沐颜,可是话到了嘴边发现不大好说,毕竟这也到底只是自己的猜想……但,他的性格又教他不能选择隐瞒。
于是,再思忖组织好了简单的言语,他选择将当晚自己目睹的情况说明,而没有明说自己的猜测。
沐颜的瞳孔放着颤荡的荧光木在原地——显然,除了脑子不太灵光之人,都能从萧绝描述的景象中猜到那个唯一的答案——沐辰最终陨落于许敬之手。
“事是如此,沐颜姑娘……那便告辞了。”
言语既落,沐颜的如此表现好像是在意料之内,萧绝可是暗暗摇头,当即告了辞离去,没说任何宽慰之言。
“假的……一定是假的……许大哥不可能是……”好半天之后,沐颜的心魂变为无比剧烈的动荡,仿佛忽然有了极致的疲倦感袭来,致使她无力地靠着门框,而极缓极缓地摇着头,唇间不住有复读机般的低喃之声落下,“想多了,一定是我想多了……一定是想多了……一定是……一定…………”
萧绝的言语是极平淡,故意不掺杂进去哪怕任何一丝情绪的,这本该没有多少的情绪带动之力,可是,沐颜的心魂便如此简单就遭受了剧烈的冲击。
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她的心底深处,有着一个自己完全不清楚为何会产生的,极隐晦的矛盾——血殇与情愫间的矛盾。
…………
…………
临川城外八千里,云隐山脉最深处。
这里,好像经历了一场灭世风暴的摧残。大量的古木残碎一地,水桶般粗细的无数藤蔓折断成一截一截,或是化作了碎屑散落,而方圆十几里的较小山峰完全崩裂开来,无数磨盘般大的山石纵横遍布,地面则似惊人的像是被翻了过来!
而此之外,随处可见的竟然还有大量的巨型荒兽的残肢,流淌下来的血水无不然后一大片的泥地,至于说最有血腥味的,当属那一处——几十头体型足有十几二十米巨大的荒兽的尸体杂乱地堆叠在一起,泥地因无法再吸收血水而留在表面,简直形成了一个血池!
刺鼻的血腥味直教人作呕,噩梦,也会因看到这些而降临,几乎没人愿意在甚至四五百米外停留哪怕片刻……而说那些往常闻着血腥味就疯狂的喋血荒兽,这时也早不知因恐惧躲到几百里之外了。
可是此刻偏偏就有一个全身浴血如血人一般的身影,坐在这堆叠的荒兽的尸体的最上面,而他的神情淡漠自然,仿佛一切的血腥只是他最亲近的朋友,和司空见惯的细微之事。
这道身影自不是别人,恰是以凶魔身份大肆屠戮到力竭的许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