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续腾从普林斯那里学到了冷静和耐心，他在阴影中保持静止，一边将呼吸尽可能放轻，一边眯着眼睛隔着睫毛观察野猴帮人猿的下场。

“同组人去看一下伤员情况，有必要的话呼叫叫直升机接走。剩下人控制周围，拉起警戒线，然后快速搜查。”明显是指挥的家伙同时用语音和手势下达命令，然后走到人猿巨大的尸体前。他将手放在人猿的颈动脉上，用力按了按，亲自确认击杀情况。随后，他摘下面罩，朝尸体脸上用力啐了一口唾沫。

庄续腾认识那张脸：帕洛维奇。

“早该死了。”帕洛维奇哼了一声，重新戴好面罩。他的声音被面罩改变，这也是庄续腾一直没能听出他来的原因。镇暴打击分队的突击队员基本都一个打扮，体型上或有不同，但主要样貌特征全都被服装刻意遮掩起来。这是为了保护他们的个人安全，与中间人保护雇兵的身份信息是一样的。

帕洛维奇带领镇暴打击分队的成员在明知野猴帮人猿投降的情况下依旧坚定打死他，这一定违反了法律以及镇暴打击分队的行动规范，但庄续腾却要给他们竖起大拇指。干得好！庄续腾对帕洛维奇稍微有了一点好感，帮派成员——尤其是帮派高层——每多死一个，沛城普通居民就多安全一分。现在庄续腾有点相信帕洛维奇真有干掉墓园帮九头长老的想法，而不是挖了一個坑准备害他。

只是话说回来，别管庄续腾对帕洛维奇的观感是否有提升，他现在也不好出去相见。既然一开始就选择鬼鬼祟祟，那只好继续保持躲藏。庄续腾注意到镇暴打击分队的人开始扫视现场，立刻保持身体完全静止，以免触动对方的动态视力。有三个人的目光从庄续腾身边扫过，然后就被地上一个硬币吸引了目光。他在心中好奇：为什么会有个硬币稳稳插在地上，谁掉了零钱？视线在硬币上做了停留，当然就会把庄续腾漏掉。

那枚竖直插在泥地里的硬币是庄续腾用怨灵仆役放的。这是一种低成本障眼法，道理很简单，就是引开注意力而已。普林斯将它从魔术戏法中借鉴过来，放在制造安全掩体的时候，一直用得很顺手。她教给庄续腾，并告诉他要“自然、随性”，一定不能显得刻意。

“现场安全！可以让PCPD开始接手了。”其中一个镇暴打击分队的突击队员就站在距离庄续腾三米远的地方，愣是没发现。“这里太惨了，野猴帮的家伙怎么突然发疯的？”

“这要把尸体拖回去分析一下才知道。但是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见，不用等实验室分析出结果，大家其实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帕洛维奇说道：“蓝色晶体捅出的篓子只会越来越大，咱们的活儿越来越不好干了……”

“谁说不是呢！最近越来越乱，以后还不知道会……”

“好了，少说两句，PCPD来了。”帕洛维奇左右看看，扫视一圈现场，说道：“咱们击毙了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歹徒，阻止他们的进一步犯罪，这是值得表扬的。但是两轻伤的表现说明行动中仍旧存在瑕疵，要在训练中刻苦弥补！好，集合，准备离场！”

镇暴打击分队在场地一头向PCPD交接工作，庄续腾从另外一侧慢慢离开。他继续保持潜行，蜿蜒绕过正在封锁现场的PCPD，一步一步来到停车场。

这里已经被赶来报道的记者涌入，每个人都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因此爬到车顶上、站在栏杆上，甚至有些人试图偷偷移动PCPD的警戒线。场面有些混乱，正给了庄续腾躲藏的空间。经过一点反复之后，他总算来到记者线后方，混入到避难者的行列中。

不少从拍摄场地逃出来的人聚在这里，他们要么忘带钥匙，要么没能在记者堵路之前离开，现在处于半围困状态。庄续腾找到自己的车，轻轻敲敲车门，喊了声“庄菲菲”。

菲菲从车窗下面探出脑袋，看到自己哥哥之后喜出望外，赶紧从里面打开车门。庄续腾往里一看，原来不止庄菲菲，果然还有白魔姬。她们两个分别团身缩在两排座椅中间的地板上以及副驾驶前面下方的空间里。怪不得从车外看不到她们，原来躲得这么好。

“哥，快进来！不对不对，去驾驶位，你这车我不会开！”

庄续腾绕进驾驶座，还顺手拉了一把白魔姬。她一方面应该是蹲着藏的时间太长了，腿脚酸麻，双臂蜷着没有力气；另一方面，她肯定也被吓坏了，惶惶着逃跑，一头雾水地躲藏，有可能还被电视台爆炸倒塌的回忆不断袭击。

“外面没事了，别担心。咦，你们躲得很好，是谁想出来的这个主意？”庄续腾知道这个时候要好好夸上两句，让她们心情放松一下。

“我只是太害怕了，就钻了下去，没有想主意。”白魔姬初始声音很轻，随着开口说话不断重拾信心，语调也逐渐正常了。“不行，现在还不能走，我得知道大家的情况。”

“不错，现在是不能走，全都被记者堵着呢。”庄续腾启动车子，让它保持低功率热机状态，然后说道：“随时能走和必须要走是两回事，如果你现在出去，一定会被记者跟踪拍摄。咱们最好等PCPD开辟道路，然后跟着大家伙儿一起走。”

庄菲菲爬到前排座椅靠背上，歪着脑袋看着庄续腾，问他：“那咱们下车，去找剧组的人？”

“用电话联系一下他们。你们是不是都没带手机？那用我的吧。”庄续腾拿出生活手机，递了过去。“一个一个找，找到人之后就让他在场地里集合人，然后清点人数。白魔姬，你记得电话吗？”

“我记不住，这些活儿都是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