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然留意到,他走出饭店后,抬手用力擦了擦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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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点钟,他们坐上了开往市区的大巴。
陈寡妇之前坐过大巴和火车了,现在每次坐,不觉得有多新奇。
陈冲第一次坐,此时的他就像见新媳妇一样,激动得心脏怦怦跳,脸庞都泛上了红。
陈寡妇瞥了瞥他,跟沈秋意开玩笑,“这傻小子,坐个火车都害羞得像新婚新娘。”
沈秋意看向陈冲,陈冲刚好也看向她。
看到她往自己看来时,他是真的害羞,迅速把目光移开,耳子一下子红了起来。
那腼腆害羞的样子,让沈秋意有点诧异,“坐车而已,不用紧张的,陈冲。”
陈冲摇头:“我、我没紧张……”
“说话都不利索了,还不紧张。”陈寡妇打趣。
陈寡妇上车前,在车站旁边一家副食品店买了两斤甜桔。
她见沈秋然上车就靠着椅背,眼睛紧闭,以为她是晕车。
她拿出一个甜桔递给沈秋然,轻声道:“秋然,你剥桔子皮闻闻,这样就不会晕车。”
沈秋然不是晕车,只是心情莫名的沉重。
她想吃甜的,蛋糕,甜品,奶茶都行,但这些东西,她暂时吃不了。
她睁开眼睛,看着陈寡妇递过来的桔子,甜桔……也不知道甜不甜。
她拿过来,剥皮,吃了一块桔子肉,很多汁,没有一丝的酸味,清甜清甜的,很好吃。
她之前在京市的供销社买过橘子吃,那应该是八月橘,酸中带苦,很难吃,但那层皮闻着能让人提神。
这个甜桔肉好吃,但是皮没什么味道,捏烂放到鼻前也不觉得味道浓郁。
吃完一个甜桔,沈秋然继续闭上眼睛睡觉。
她眉间透着一丝疲劳,状态不好,陈寡妇和沈秋意相视一眼,她们知道沈秋然是在为赵丽梅的事难过,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赵丽梅送的自己车,一个星期前,沈秋然就带到邮局寄去陆南承的部队了。
沈秋然说,那是赵丽梅第一次送她的礼物,她要好好保管,寄到部队,是最安全的做法。
沈秋然心情不好,陈寡妇和沈秋意也不好继续聊天,怕吵到沈秋然,会让沈秋然更加心烦。
大家都不说话后,大家都不由自主想到了赵丽梅。
陈寡妇见过赵丽梅几次,真的是一个热心肠,敢做敢当的人,年纪轻轻就丢下三个孩子走了,哪能叫人不伤心?
沈秋意跟赵丽梅说来话,吃过饭,赵丽梅就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妇女,敢爱敢恨,明明半个月之前还在医院一起说说笑笑,现在却想见再出见不到了。
陈寡妇和沈秋意的脸色,也渐渐变得沉重。
笑能够感染,悲伤也是……
***
周氏听到沈秋然的房子在地震中没有倒塌,她带着三个儿子杀了过来。
来到沈秋然的家,迎接她的是大姑长跟刘嫂,刘大堂。
大队长知道周氏是想过来霸占房子的后,沉着脸,凶巴巴地道:“秋然把这房子卖给我了,白纸黑字还按了手印,这房子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们别想来打房子的主意!”
周氏不相信:“沈秋然不在这里住,沈秋意在啊,她干嘛把房子卖了?”
刘嫂看着周氏,讽刺道:“沈秋意跟沈秋然去京市了,她们还带上陈寡妇母子,周氏,她们都带上陈寡妇去京市享福了,没带上你,谁让你来时作恶多端,不把她们当人看?当初你要是对她们好,今天你也能跟着我她们去享福。”
周氏一听,受到严重打击,她顿时尖叫一声,大骂:“杀千刀的赔钱货!我辛辛苦苦把她们喂养大,她们到大城市都不带上我,竟然带上一对不相干的母子!啊,她们什么时候去京市的?她们住在京市哪里?我要去扒了她们的皮!”
她的三个儿子脸色相当难看,目光阴阴沉沉的。
如果沈秋然和沈秋意在,他们一定会掐死她们,房子不给自家人住,竟然卖了出去!
大队长一家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周氏,沈秋然和沈秋意是煮熟的红薯吗?能轻易就让她扒皮?
“滚滚滚!”刘大堂拿着扁担赶人:“再不走,我就打人了!以后再来我家吵吵吵,我就泼尿!”
最后,周氏母子四人,是被虎山村的人赶出去的,还警告他们,以后不准踏进虎山村,否则见到都打。
现在虎山村的村民对沈秋然的看法完全改变,改变看法之后,才看清楚,原来沈秋然过得那么不好,原来沈秋然总被周氏欺负。
看到村民已经开始护着沈秋然,李设感慨:果然是金子总会发光。
发光的金子谁会不爱?
沈秋然人不坏,拧得清,医术好,有医德,不急不躁,不卑不亢。
李设轻轻叹气,希望雪莲能做到这样,用自己的真本事征服他人,用自己的本领换来他人对她的尊重。
希望她能一直热爱医术,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专注研究医术跟药品。
“陈寡妇和陈冲都能到京市,我们也能吧?”彭氏走进李设的看诊室。
李设正在低头想着李雪莲的事,听见彭氏的话,他抬起头来皱眉看着周氏:“你都这把老骨头了,去京市做什么?”
“雪莲在京市,我去京市照顾她,她不是租了房子吗?我去给她洗衣做饭。”
“你别还没到京市就还半路散架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谁照顾谁呢,你就在家哪都不准去!”要去也是他去,去京市之前,他要找周启明把这个婚离了。
这么一想,李设来到学校找到了周启明。
周启明听李设要他去公社写离婚书,冷讽:“爷爷当初不是说我好,让雪莲嫁给我吗?现在雪莲到了京市,跟领袖照过相,上过人民日报就不想要我这个知青老公了?爷爷,你们这样做就不怕我把李雪莲所做的事全说出去?”
李设皱眉:“雪莲做过什么事?”
周启明白了李设一眼,指向学校后边那片树林:“那天是她来学校找我,把我拉进那片树林,跟我说,她治死了付亚晴,然后她脱光衣服扑向我,让我要了她。”
“每次跟我同房,她都会叫着陆南承的名字,光这两点,还不够让她名声受损?”
“她能跟领袖拍照上了人民日报,真的是她的本事吗?不会又是抢了谁的功劳吧?”
李设脸色变得很难看,“你也知道雪莲喜欢南承,你这样跟她耗着也不是个事,你以后遇到你喜欢的姑娘,也是要去写离婚书才能娶她。”
周启明冷哼:“你们都知道李雪莲心里有人,还要我娶她?”
李设的脸一阵发热:“那你要怎样才肯跟雪莲离婚?”
周启明扯嘴冷笑:“我看到有些知青能返城了,你帮我返城,我就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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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