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朗克轻捻胡须,
“地球,如何能够通过本质上是光以太这样的弹性固体运动呢”
“这……”
开尔文麻了。
他在讲述“两朵乌云”的时候,说过类似的话:
“‘当原子相对于它们周围的以太运动时,原子就要排除它们前面空间中的以太’。这种说法不可接受。”
没想到被普朗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爱因斯坦嘀咕:“就是回答不了,所以才要讨论嘛~普朗克先生,你这样胜之不武。”
普朗克顿时尴尬,
自己一个年轻人不讲武德,去骗、去偷袭人家七十七岁老同志,
这好吗?
这不好。
他耗子尾汁地说道:“我主要是研究能量均分的矛盾,波动论我不擅长。”
神特喵的“不擅长”……
陆时这么谦虚的人都听得直摇头。
开尔文说道:“那你要说量子论。怎么?玻尔兹曼教授认可你的工作了?”
普朗克心里吐槽,对方这老爷子也不讲武德。
玻尔兹曼和普朗克之前其实有过矛盾,
普朗克的学生泽尔梅罗曾写文章,指出玻尔兹曼的h函数中的一个严重缺陷,让玻尔兹曼恼羞成怒,
这种愤怒持续很久,直到普朗克报告自己以量子论为基础来推衍黑体辐射,玻尔兹曼才转怒为喜,视普朗克为量子论的干将。
学术圈里山头林立,算是公开的秘密。
开尔文说:“黑体辐射问题的研究动摇了能量均分学说,对吧?”
普朗克点头,
“解决矛盾最简单途径就是否认能量均分这一结论。”
开尔文“哼”了一声,
“用那套不完善的量子论吗?假设,一个分子的热运动随机且复杂,而且任一原子的能量起伏都可以很大,那么他的能量该如何计算?比如,动能、振动态的势能,靠量子论能算出来吗?”
爱因斯坦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点头、摇头。
但陆时懵了,
他看着开尔文和普朗克,
两人明明在说话,自己却听不到任何英文单词,
《欢乐颂》的bgm在心底响起。
于是,陆时的双眼渐渐失神,喃喃道:“你们科学家真是厉害,玩个游戏都能掐起来。”
爱因斯坦无意识地回答:“追求真理嘛~百死不悔。”
陆时轻笑道:“‘虽九死其尤未悔’?可惜不是很恰当,因为前一句是‘亦余心之所善兮’。要我说,你们这叫‘朝闻道,夕死可矣’。”
这话从字面意思不难理解。
爱因斯坦“嗯”了声,
“如果真让我窥探到宇宙的奥秘,死也就死了。话说回来,那句话出自中国的典籍吗?”
陆时:“……”
并没有回答。
爱因斯坦看过来,发现陆时正皱眉沉思,似是想到了什么。
他好奇道:“陆教授,怎么了吗?”
陆时又安静了几秒,随后道:“我知道写什么了。”
《朝闻道》。
除了这本书,还有比之更适合第一届诺贝尔奖的吗?
而且,作为短篇,篇幅也合适。
他从箱子里翻出纸笔。
这个行为立即吸引了三个物理学家的注意,
他们都是《乡村教师》的书迷,看到陆时这么做,不由得充满期待。
爱因斯坦问:“陆教授,你要写的是‘朝闻道,夕死可矣’?”
普朗克有点儿懵,
“什么?什么‘朝闻道’?”
爱因斯坦解释了一遍。
普朗克和开尔文不由得对视,忽然哈哈大笑。
开尔文说:“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随口吵架,却能激发陆教授的创作灵感。若成书经典,将来也是一段佳话。”
在两位科学家看来,他们只是在“吵架”,
但在陆时眼中,是“朝闻道,夕死可矣”的讨论。
普朗克挠头,
“能不死还是不死比较好。”
这话又引得开尔文和爱因斯坦大笑。
随后,三人凑近陆时,看陆时是怎么创作的。
《朝闻道》这本书也是电工大刘的短篇。
背景是世界上最大的粒子加速器即将启动探寻宇宙大一统模型,
这导致宇宙的排险者出现,并把加速器蒸发。
排险者告诉科学家们,大一统模型的证明会带来宇宙的毁灭,却因为“知识密封准则”没有将大一统模型告诉科学家们。
于是,科学家们便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让排险者把宇宙的奥秘告诉自己,然后再让排险者毁灭掉自己。
排险者遂在沙漠上制造了一个“真理祭坛”……
书如其名,
朝闻道!
陆时随手写了个开头,又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粒子加速器的名字叫作“爱因斯坦赤道”,
会如此命名,是因为根据狭义相对论,由于地球在自转,赤道的钟存在一个跟随地球自转的速度,从而在时间上比极点的钟走得慢。
但现在是1901年,狭义相对论甚至连影子都没有呢。
更何况,粒子加速器……
这玩意儿出现的时间肯定更晚。
陆时挠头,
“嘶……”
人麻了。
一旁的开尔文问道:“有什么问题吗,陆教授?”
陆时试探道:“你们刚才在讨论中提到了原子和分子吗?”
开尔文上下扫视陆时,
“我解释,你能听得懂吗?”
陆时连连摆手,
“不,不用。你还是别说了吧。”
他闷头回顾以前学过的物理教材。
关于原子的重大发现,距离1901年最近的应该是1897年,在关于阴极射线的工作中,物理学家约瑟夫·汤姆生发现了电子以及它的亚原子特性,粉碎了一直以来认为原子不可再分的设想。
就以这个为背景来写吧。
陆时提笔,直接将粒子加速器的背景改了,而是探索粒子或能量的最小单位,寻找宇宙大一统模型。
结果,刚写了几个词,
“不对。”
开尔文说话了。
另一边的普朗克和爱因斯坦却连连点头,
普朗克说:“没想到陆教授是量子论的信徒,说不定这部会成为预言呢~”
双方的观点又不同了。
他们视线交汇,在空气中无声地交锋。
良久,开尔文说:“我认为,即使是,也要遵照科学的基本法。”
普朗克摇头,
“正因为是,才更应该大胆畅想,站到科学前沿。”
开尔文立即火力全开地反驳:“普朗克先生怎么又是这套先锋论的腔调?新的就一定是对的?奥斯特瓦尔德教授的‘唯能论’也很新,但它和量子论是矛盾的,孰对孰错啊?再说了,量子论能解决我刚才提出来的那一系列问题吗?”
普朗克回答道:“看来开尔文勋爵没有看过我最近的论文。我对奥斯特瓦尔德教授的观点进行了一一驳斥。”
开尔文摊手,
“你还没正面回答我。量子论能解决我刚才提出来的那一系列问题吗?”
普朗克说:“黑体辐射不是回答?”
两人又开始吵吵了。
爱因斯坦继续看热闹,
要是有瓜子、汽水、小板凳,他能在旁边坐着看一天。
陆时举手,
“停!你们都停一下!”
没有任何作用。
开尔文:“!@*#¥%……”
普朗克:“!@*#¥%……”
乱码并不是脏话。
因为两人的语速极快,再加上专业术语太多,导致陆时听起来像乱码。
这种情况,根本不能创作,
但又没法回舱房,因为写《朝闻道》需要物理专家提供咨询。
他眼珠一转,
“声明,我这部会出现真实的科学家,尤其是物理学家。”
瞬间,开尔文和普朗克安静下来,
他们看向陆时。
陆时笑笑,
“希望你们保持安静,否则,我有可能被吵得心浮气躁,说不定会漏掉谁。那可就大大的不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