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事儿。”陈夫人叹道,“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还真是只有珠儿最明白我的难处了,我这当家太太做得可真是累呀。”
“真的?真的像珠儿说得那样,咱家的日子没那么好过吗?”贾赦关切道。
陈夫人点点头道:“是啊,就像珠儿说得那样,进的少,出的多,寅年快吃了卯年的粮了。”
“真的呀!那,你怎么不早说呢。”贾赦结巴道。
“早说?我跟谁说去呀。”陈夫人委屈道,“大老爷你整日只知道忙活你那点子玩意,这些庶务上的事你明白多少?二老爷,不是我说,除了看看书,谈些诗文,只怕连账本都不会看。”
“难不成我去和老太太说,说我这个做媳妇的无能,攒不下钱,要减少各房的开支,裁减各处的用度?还是去和小婶子说,让二老爷少用几个清客相公,没的弄好几个闲人白吃饭做什么。”
“上不能委屈了老太太,下不能委屈了这些个少爷小姐们,迎来送往的还要讲究个体面,家里的一应用度开销还要遵照祖宗时的规矩。”
“伸手要钱的人多,往回挣钱的人少,庄子上的进项从来只有少的没有多的,房屋铺子的租金也就那样,你说,我能不难吗?”
“我看,这回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一些没什么大用的奴才都遣去了,也减少些开支,将奴才们拈轻怕重、奸懒馋滑、互相攀比的毛病都治一治,什么这个是有脸的,那个是没脸的,一个个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没有了赖家人这几辈子的旧仆,我指派起人来也更痛快些,不然,就算是我,有时也得看赖家人的脸面,谁让人家资格老呢,他们时常帮这个说情,帮那个说情的,人情全让他们做了,底下的奴才只感激他们,我这做主子的却是个恶人呢。”
“这,这里面这么多事,你怎么都不说呢。”贾赦吃惊道。
“还是那句话,我跟谁说去?这不是你们家的规矩,人家是服侍过老主子的人,我哪能说得起呀。”陈夫人没好气道。
贾赦被噎得没话,半晌才又道:“那,这么大的变动,老太太那边会不会……”
陈夫人听了忽然笑起来,道:“这可是珠儿提出来的,老太太最信珠儿了,跟老太太把里面的事情说清楚了,只怕老太太比我还明白呢,再说还有珠儿呢,他想这样做自然也会帮咱们说服老太太了,这个倒不用担心。”
“这个珠儿是真难得呀,差不多的人家,两房兄弟没分家,那不当家的总觉得自家吃了亏,不是惦记着捞油水,就是暗地里使绊子,像珠儿这样一心为全家着想的少啊,尤其琏儿也是多亏珠儿带出来了,我这心里真是感激他呀。”
“是啊。”贾赦也点头道,“琏儿能有出息,真是多亏了珠儿,老二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咱们儿子也不错啊。”陈夫人笑道,“还有咱们孙子呢,也不知茂儿那小子长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