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他便道:“胡大叔,你家女婿找着了,也不知怎么掉到我挖的陷阱里了,我一大早上山看有没有猎物时才发现了他。怪道昨天都没有找到,谁想到他竟跑到那里,现在人还昏着,大叔找几个人去抬吧。”
胡老汉一听忙回屋告诉了闺女一声,便出门叫上几个后生帮自己上山抬人。
待雨村被人连拖带拽弄了回来,刚扔到炕上,那胡大妞便一个大步冲过去,抡起巴掌就照着雨村的脸上扇了过去,也不管他是昏着还是醒着。
边打边骂,杀千刀的、狗杂种、贼骨头骂个不停,雨村本来有些缓醒过来的,被这几个大巴掌一扇,就又昏了过去。
胡老汉早将雨村身上的钱都收了起来,又扒拉着雨村的身子看了,见后脑上鼓起一个大包,那腿上也被陷阱里的竹签子扎了几个血洞,好在都没伤在要害的地方,死是死不了的,遂也不管,任由胡大妞打骂出气。
自此以后,雨村的生活便如落进地狱中一样,胡大妞对他再没有好脸色,动不动就指着鼻子臭骂他一顿,脾气上来了,顺手抄起身边的家伙便是劈头盖脸一顿打,什么擀面杖、线板子、门闩、扁担等统统都是打他的工具。
雨村身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这还不算,还动不动就不给饭吃,一个不好就撵到柴房里去睡。
若是放在早年他寄身在葫芦庙中之时,这样吃不饱、睡不好的日子,他许是还能挨得,可是后来中了进士做了官,养尊处优下来,早受不得这般苦楚。
偶尔胡大妞心情好了,想与他行夫妻之事时,才会赏他些像样的饭食,甚至还能喝上一口水酒,吃上几块猪肉,可纵然已经是这里的好饭好菜,又如何能与从前相比,从前在林家做西宾之时,那样的好茶好饭,也只能在梦里看见了。
如此磋磨下来,雨村早没了往日挥洒自如的气度,很快便瘦得腮上无肉,颧骨突出,连鬓边都多了几丝白发,看上去老了许多。
更兼一次胡大妞又用扁担打他时,扁担上的铁钩子正好甩在他的门牙上,打得他满口是血,门牙也掉了两颗,看上去就更加残破不堪。
而且上次掉进陷阱时被竹签子扎的地方,胡家父女也不肯找人给他医治,以至于后来走路时间长了,便会疼痛难忍,只能拖着腿走路,更没有个样子。
那胡大妞便越发嫌弃了他,只将他当条狗一样呼啦喝去,骂着他提水、推磨,没完没了的的干活。
雨村也渐渐死了心,自己如此形容即使逃了回去,也再不可能踏上仕途,若被从前相识之人看到,岂不要羞愧的找个地洞钻进去。
心中的最后一点志气也没有了,雨村便一日比一日麻木起来,打也好骂也好,都跟感觉不到似的,只偶尔坐在门前的大石头上看着头上的天空出神时,才能想起从前对月所吟的诗句,“玉在匮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这一切都好像前世的事情,离他那么远,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