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修远,少在这儿扣帽子,和谈是大势所趋,你如此行径破坏和谈,你才是那个人族的罪人!”
另一位奥陶生物的天人也呵道:
“卢修远,让你身旁小辈放下刀来,此事尚且可以善了,你毕竟曾是功勋,即便如今犯错,联邦也不会为难你!”
老人不言,只是失落,泪水大滴大滴的滚落。
他曾在星空长城浴血数十年,作为第七军的军主,看着一个个老将士死在长城,一个个新将士又前赴后继,其中许多人都是修行大学才毕业的学生!
第七军说是八十万人,但实际上,全军战死在长城上,何止于百万?
而这,还只是一军。
只是一军!
同样,尽管如今蓝星比起六千八百年前的旧历时代膨胀了百倍,尽管总人口已多达数千亿,可这数千年累计下来的,战死在长城上将士,加起来,恐怕依旧早已超过了现存的人族!
这么多条人命,这么多具尸骸,这么多的鲜血!
结果
看着堂而皇之的立在天上的妖王,老人腰背逐渐弯曲,直至匍匐于地,像个孩子一般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对不起,我们还是没守住,对不起,对不起”
天上的天人和地上的天骄都陷入了沉默,那位儒家的天人也不说话了,
而陆煊则是呆呆的看着身旁嚎啕大哭的老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心头更加郁结,堵的发慌。
他不知道卢老师是在和谁说对不起,但大概能猜到.
或许是一个个洒血边关的同胞,或许是一个个埋骨不归的先烈,也或许是这颗庞大星球,是一个个平民百姓,是一处处山河!
陆煊沉默,蹲下了身,一手持刀,依旧架在侯青山脖子上,另一只手则轻轻拍打的着老人的后背,无声安慰。
他想到了很多,想到了人间蒸发的潜龙市,想到了那一场大屠杀,想到了棚户区的大火,想到了递给自己大红苹果的小老头。
陆煊抬起头,一个又一个人的看过去,似乎要将天上那些站在妖仙身旁、身后的天人模样,全部都记住。
“你们愧为人。”他道。
儒家天人垂眉,冷声开口:
“后生仔,你看到的太狭窄,太片面,如何就敢对我们下定论?吾是以儒入道的,儒家道理吾最懂,也最遵守,此举就大局来说,是最好的了.”
陆煊静静的看着他叙述,静静的出言打断:
“孔仲尼若在这儿,他会先将你逐出儒家,然后一戒尺拍杀你,你信吗?”
儒家天人微微一愣,旋即勃然大怒:
“放肆,敢直呼、诋毁先圣,汝好大的胆子!!”
陆煊冷冷的看着他,冷冷的道:
“儒家不止讲究仁义礼智信,还讲究一点,为祸之妖物,投妖之人族,人人得而诛之。”
“何来此条规矩?”儒家天人不怒反笑,淡淡道:“已然开始胡编乱造了么?凭空捏造我儒家之法,真该杀啊.还是那句话,你放下刀,吾赎你无罪。”
陆煊不答,只是平静道:
“放心吧,会有这条规矩的。”
话音落下之时,遥远之外,一处考古队成功挖开一方大墓,从中挖出道藏,还挖出一些儒家典籍。
考古队长指着其中一卷保存尚算比较完好的儒家古籍讶异开口:
“你们看,这上面记载的是”
他下意识的念了出来。
【子曰,为祸之妖物,投妖之人族,人人得而诛之!】
长空之上,妖仙已然彻底失去了耐心,挥手打断了还想要说些什么的儒家天人,
旋即,他盯着底下那个持刀少年,平静道:
“你既不敢下刀,为何不收手?放心,吾可以给你承诺,不杀你.吾为妖王,言亦有信。”
说着,侯武书拨弄手上扳指,又道:
“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放开吾侄,退去,离去,赦你之罪。”
旁观的天骄中,身着青衣的少女惊异:
“看来这个胆大的少年居然还真有活路.”
一旁的长发青年则是摇头,轻声道:
“别傻了,无论他放不放下刀,都活不过今天了,这是定论.不过我真的很佩服他,等他死后,我会为他收尸,会将他下葬,也会记住他的名字。”
青衣少女默默点头:
“我和你一起。”
而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场中,形式再变。
陆煊脸上露出淡淡嘲弄的笑容来,自语:
“赦我无罪?”
他笑了笑,心念沟通精神世界中的残破翻天印,当时,清河道人曾催动一枚符篆,朝这印中注入法力以激活其神效,
而拓展木屋内空间仅仅消耗了一成左右的法力,这段时间又自然流逝了几成,但
依旧有一击之力。
陆煊并不知道这一击有多大威能,能起何等效果,也不知道敖叔到底能不能护住自己,可是
最坏,也无非是一死。
又有何惧?
他昂首,他大笑,笑天上天人,笑天上妖仙。
那位儒家天人心头悸动,侯武书也生出不妙之感,神色一变。
下一刹。
陆煊轻轻发力,断刀压下。
侯青山心头一寒,想大叫,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叫不出来,只觉天旋又地转。
恍惚间,侯青山看到自己无头的躯壳,看到那个执刀的少年,脸上笑容灿烂,如沐春风。
他,他怎么敢的啊?
侯青山不解,疑惑,迷茫,旋即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头颅落地,伴随‘啪’的一声脆响,天上猛地一寂,整个东海市也猛地一寂。
死寂中,少年持断刀,刀上染妖血,抬起头,双眸澄澈至极,恰似青天白日,又如朗朗乾坤。
他笑问天上天人与妖仙:
“我杀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