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门口,苏棠依照约定放了陆清。
陆清身量迅速抽长,一身大红的喜服,将少年那张脸衬得更加艳丽。
他对拜堂成亲没有成功还是有些不甘心,“姐姐对身上的婚服可有哪里不满意?”下次她要是再来也好准备得更完备。
苏棠:“……”
众人:“???”
其他人古怪的目光落在苏棠身上,都只听说过鬼迷心窍的,现在竟然还有人迷鬼窍?
可是看到少女那张脸突然又觉得……好像一点也不过分?
乘坐车子离开,异管局和几个小道士屁股跟针扎一样坐不住,眼看快要到大道了,心里更加焦虑,“我们真的就怎么走了?”
张博玄现在对苏棠有一种迷之自信,“就你们那三脚猫的功夫操什么心?苏大师说离开肯定是自由安排,苏大师,您说……”
他一转头,突然发现后座空无一人,车里顿时乱做一团,
“苏小姐呢?”
“苏小姐不见了!”
***
昏迷的陆奕感到一阵压抑,原本能轻易获取的氧气变得十分艰难,无论他怎么努力喘息涌入肺部的氧气还是越来越稀薄。
这种逐渐缺氧窒息的感觉比直接死亡还要难捱。
他猛地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一丝光都没有。他四肢像是被束缚住了,无法动弹、也不能说话。
一点点微弱的光线从棺木缝隙里洒进来,陆奕看到一个身着红衣、皮肤却苍白若鬼的俊美少年,周围是红烛摇曳的火光,橘黄色的光芒晃到那张脸上,阴气森森。
“是你?”陆奕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说话了。这个人明明就是他噩梦里男孩的长大版。
陆清好整以暇看过他,修长的手指里玩着一把鬼匕,慢慢走过来,唇角含着的掩不住的阴冷,手中尖刃对准陆奕,“陆家欠我的,该还回来了。”
雪白的寒芒自空中划过,戛然而止!
“陆家欠你什么?”苏棠握住陆清的手腕问道。
她脸色有点苍白,原本红润的唇色也失去了光彩。
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瞬移,没想到还有晕车一样的后遗症!
“姐姐?”陆清没想到她去而复返,有些惊诧。长大后的眼睛更加显得狭长,不像小时候那么圆,眼尾微微翘起看人时有种说不出的漂亮。
“棠棠?!”陆奕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彩,就像是被主人找到的大狗,两眼水汪汪,让陆清看得十分碍眼。
陆清动了动被抓住的手腕,手上的力道轻轻柔柔的,好像稍微一挣就能挣脱。但是手上传来的触感温暖细腻,让人舍不得挣脱。就连心底翻涌的怨气都好像平静了下来。
他定定地看了苏棠半晌,忽然笑起来,“姐姐,你相信虎毒不食子么?”
三百多年前,陆家的家主陆雄还只是个小商户,一次经营失败后走投无路准备跳河,却被秦淮河边的花魁所救,并赠予他钱财助他东山再起。
陆雄感激花魁,发达后求娶花魁为妻奉她为陆家主母。后来两人恩爱了一段时间,可是主母几载仍然不孕,夫家就娶了妾室。
妾室生下长子,陆雄大悦将人抬为平妻。花魁虽然伤心,但想到自己无所出,就默默接受了。
三年后,家里来了个高大英俊的木匠,花魁正好此时怀孕了,可是在一年前老爷在一次跑商中受了重伤,被医生诊出来难以有子嗣。
家里瞬间流言蜚语四起,家仆奴婢都私下猜测主母给老爷戴绿帽子。老爷想要流掉孩子花魁不愿意,一口咬定就是老爷的孩子。
老爷几次让奴婢偷偷在膳食里下藏红花,可孩子却没有被打掉,再加上花魁以死明志,老爷最后还是接受了孩子。
可是男孩长到八岁,越长越漂亮,府邸里的奴婢都觉得不像老爷,更像是漂亮的花魁和英俊的木匠生的孩子。夫人以前就是花魁,肯定是天性放荡,耐不住寂寞和木匠私通。
老爷心底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怀疑的毒草疯狂生长摧毁了理智。他悄悄地滴血认亲,却发现血液不相融合!
白白给别人养了八年孩子,他一怒之下要将花魁和男孩沉塘。花魁苦苦哀求,最后自己跳入水塘,死前求老爷不要将孩子沉塘。
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下,老爷答应了。但他并没有放过孩子,只不过换了种死法,他将男孩抓住,怕孩子目睹亲母死亡后又早夭会滋生怨气化身怨鬼,便听从云游道士的意见,用长钉将四肢钉在棺材里进行活埋。
“我母亲从未不忠。”陆清眸中晃过掩不住的阴冷,“他却因为别人的流言蜚语,害死我母亲,将我活埋。”
红艳的薄唇勾起森冷的弧度,陆清唇角含着的笑意却越发的灿烂,“你说,那么丑恶的男人留下的血脉,是不是该断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