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早知道太子妃会离世,但,乍一听见消息,温知虞还是生出一丝感慨。
她与太子妃不算亲近。
但,她及笄前常住在太后宫中,太子妃隔几日便要去请安,见过的次数甚多。
活生生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对于这个朝代来说,死一个太子妃,就像滴水入湖,溅起一滴浅浅涟漪后,便再无波浪。
这个太子妃没了,还会有下一个太子妃。
盯着她位置,盼着她薨逝的人,多不胜数。
早逝且无子嗣的太子妃,入不了帝王陪葬皇陵,仅能携着刻了姓氏的牌位葬入皇妃陵园。
大周年史上,只会为她记下寥寥几笔:太子妃王氏,无子嗣,薨于丰仁二十五年冬……
没有人会记得,她曾有一个极为好听的名字——明月。
温知虞想,前一世,她死后,她的墓碑和牌位上的字,又是如何写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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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她都没有属于她自己的墓碑。
她嫁给了沈迢安,作为沈迢安的妻,死后是要与沈迢安共用一副棺椁和墓穴、墓碑的。
她死在沈迢安前面,所以在沈迢安还活着的时候,她才可以短暂地独占那块墓碑、棺木和墓穴。
她的石碑上,大抵只会刻一行:故先妣沈温氏之墓。
自出嫁那日起,她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名字,活着时是沈夫人,死后是沈温氏。
像她这样的女子,还有千千万万。
这便是生为女子的悲哀。
……
回京的路上,温知虞的心情算不上好。
马车疾驶在官道上,道路两旁萧索的冬景在飞快远去。
紧赶慢赶,到京城时,天依旧黑了。
傍晚时,京城刚下过一场小雪。
此时,白茫茫一片。
前日还热闹的京城,因太子妃的薨逝,一下子变得肃静下来。
前几日新挂上的红联、红灯笼,全部被蒙上一片白布,一丝红和彩都没敢露出来。
过年的喜庆,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马车内。
温庭瑞眼眶红红:“太子妃薨了,太子表哥一定很难过吧?当年他们大婚时,京城一片红。
这才几年,就换成了一片白……”
他对面,燕止危随口道:“等着看吧,七日后,等白布全都撤了,京城又是一片喜庆。
待到元宵节,京城会加倍地热闹。
不出一年,太子又会迎来一次盛大的新婚,娶个年轻貌美的新太子妃。”
温庭瑞:“……”
温庭瑞眼眶更红了:“太子妃可好了,我以前入宫和七表哥玩,她给我送过好多次梅花糕。
太子妃做的梅花糕,可好吃了。”
旁边,温庭柏握着书,无声摸了摸弟弟的头。
燕止危张了张嘴。
他看向温知虞。
一路上,温知虞都很沉默。
马车内明明坐着四个人,却好像只有他和温庭瑞在笑闹……
燕止危挪了挪。
温知虞正在看车窗外的京城街景,衣袖就被轻轻扯了扯。
她回头。
燕止危眸子闪烁如星子,小声道:“阿虞,你今日是在为太子妃难过么?”
温知虞怔了一瞬:“没有。”
她只是由太子妃,想到了这天下的女子罢了。
同样的人,凭什么男子做什么都可以,而女子却要被圈在一方小小天地,死了,连个名字都不被留下?
这不公平。
忽然,温知虞手被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