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波澜不惊,转眼两天过去。 李源被迫请了一天假,要回乡了,他被娄晓娥喊去了娄家。 娄父娄母,要见见他…… 两人结婚的事,一直由孙达忙前忙后的操持着,赵叶红只露过一次面。 不过她连亲女儿结婚的事都没怎么操心过,能出一次面就不错了…… 不仅如此,这个师父还不让李源过于分心,让他尽量用心钻研医术。 因为赵叶红发现,近半年来,李源的水平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尤其是在妇科上,堪称奇才…… 所以她宁肯让孙达多跑两趟。 不过如今大体已经谈妥了,就等李源带娄晓娥回秦家庄,见完李父李母,回来就领证办酒席了。 赵叶红再不通情达理,这个假也是要批的…… 成贤街,娄公馆。 看着娄家客厅内摆放的几大袋干果、干粮、果脯、肉脯,还有六箱烟酒,甚至还有两大箱进口奶粉…… 这些普通百姓连见都几乎见不到的东西,李源有些无奈,对娄振涛、谭月梅诚恳道:“伯父、伯母,这真不合适。我和晓娥是要结婚了,我们马上也要成为一家人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娄家就得单方面付出。 从岳父家大包小包的往男方家背这么多东西……除了入赘以外,从古至今也没这个说法。 我们家虽然条件不好,但其实还是能吃得饱穿得暖的。 伯父、伯母,您二位准备这些东西,我很感激,但真不能拿。 这不是我过度的自尊心在作祟,是我对岳家的尊重。” 看了看李源俊秀的面相和清澈温润的目光,娄振涛夫妇对视一眼,心里真是熨帖,都想到了芝兰玉树一词。 也对李家愈发放心! 虽然是农村家庭,但能培养出这么知礼的孩子,起码的底线还能保证的! 当然,金絮其外的人渣他们不是没见过,娄振涛见过的尤其多,譬如大女婿…… 但李源显然不是这类人,不然早攀附上聂家了。 现在看来,这个女婿的品格是真的好。 娄振涛微笑道:“小李,你师父有一句话我非常赞同,就是你有时间揣摩这些,不如多揣摩两个方子!况且你都说了,咱们是一家人嘛,怎么还分得那么清呢?再说,也不是多值钱的东西,就是我们一份心意。” 谭月梅几番打量李源,心里愈发满意,暗赞女儿的好眼光。 她过去佣人许妈那个儿子她也见过一面,和李源一比,那都叫什么玩意儿? 谭月梅温声笑道:“小李,伱伯父说的对,你就应该专心医术的。你医术学的好,对我们大家也都有好处,是不是?不必为这些小事分心。 你自己不也说了,咱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我听晓娥说过,你每月大半工资都邮寄给老家,可见你是担心他们的。 虽然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我们能做的也不多,但还是能帮你们解决一下后顾之忧的。” 一个月三十块钱,对娄家来说连九牛一毛都谈不上,毛毛雨…… 娄家老二娄俊一直观察着李源,就相貌而言,他不得不承认,李源是他见过最好的。 就气质而言,李源身上也有一种清爽干净,又让人非常愿意亲近的亲和力。 也难怪,他爸妈和妹妹都这么满意。 不过,眼看着自家小妹要被外人给叼走了,还是自家欢天喜地送人的,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平…… 想了想,他问道:“源子,我无意冒犯,但恕我直言,中医真的有用吗?我是燕大毕业的,民国时就因为激烈的中西医之争专门了解过一些情况,西医的解剖学已经十分发达了,可中医所谓的穴位、经络到底在哪里,人家解剖了那么多尸体,怎么就没发现呢?还有什么君臣佐辅,金木水火土,听着都让人觉得荒唐。这些难道不是封建愚昧?” “二哥!” 娄晓娥很生气的怒视娄俊。 李源倒是笑眯眯道:“晓娥,真理越辩越明,一门真正的科学,肯定是要经得起质疑的。” 娄晓娥“哦”了声,不说话了。 娄俊见之心里有气,这可是自己的亲妹妹啊,他眉尖一扬,道:“那你怎么说?” 李源却摇头道:“我从来不愿去口头争辩什么,什么才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呢?是口头辩论吗?不是。是解剖尸体吗?也不是。是到底能不能治好病。 我不否认,中医里有很多庸医,凭一知半解或一张方子糊弄病人,庸医杀人之事屡见不鲜,但这样的人西医里也有很多。 况且您也不能否认,中医还有很多良医,良医能救命。 所以,我不去争辩什么? 信中医者,可以来寻我看病。 不信我者,也无妨,大可去看西医。 都说佛渡有缘人,其实医生也只医有缘人。 我没想过去医治所有人。” 娄晓娥闻言高兴起来,好像她说赢的一样,得意道:“就是!二哥,您不信中医,源子还不给您治了呢!不过您可别后悔,源子针灸可厉害了,我亲眼看到,胃疼的病人请他针灸,十分钟病人就好了哦。” 李源否认:“没好,只是症状缓解而已。” 娄俊妻子赵慧震惊道:“真的呀?阿俊每次都要吃止疼片才行,可止疼片都管不了多久。” 李源笑道:“疼到这个地步,那二哥应该是胃脘症……西医的叫法,就是胃溃疡。有些遭罪哦……” 啧啧,疼啊。 赵慧连连点头,心有余悸道:“源子,何止是遭罪啊,疼起来简直像是坠入地狱。” 李源同情道:“这病发展下去,就是胃漏之症,也就是西医所言之胃穿孔,比现在还要疼的多,哎哟……” 来自娄俊的负面情绪+388。 来自赵慧的负面情绪+99。 这声“哎哟”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开心? 娄俊扶了扶金边眼镜,又扯了扯领结,吞咽了口唾沫,看向李源道:“协和医生也这么说,要是胃溃疡治疗不好,就有可能穿孔……” 赵慧上前抓住李源的胳膊,道:“源子,你能治,是不是?” 李源想了想道:“针灸加吃药,再好好修养的话,问题不大。但二哥和您马上就要去粤省了,恐怕来不及了……” 赵慧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谭月梅心疼儿子,忙问道:“源子,可有什么好法子没有?” 李源微笑道:“伯母不必慌张,二哥可以去看看中医。粤省有一位中医大家跟我师爷有旧,叫钟玉池钟先生。到粤州后,二哥二嫂可以去钟家拜会,我会给二位一张我师爷的名帖。钟家是真正的中医世家,在粤州名望颇著,二哥去了一问便知。如果还不成,就回四九城,我再帮忙想法子。总之,最好一年内治愈,不要再迁延。” 娄俊也知道好歹了,点头道:“源子放心,我到了后就去拜访。如若不成,就尽快回京。” 他当然不会全听李源的,还要走一遭港岛,去看看西洋医术,再不成,再回京。 不过李源也并不在意,他是看在娄振涛夫妇俩一番好心的份上,才愿出言提醒。 能不能好,是他们的事。 其实如果中医手段不灵,他还有抽的奖品,是前世他用来治幽门螺旋杆菌的,也是胃溃疡三联疗法的用药,因为这是一种与胃炎、胃溃疡高度相关的特殊细菌,直到一九八三年才被发现,并立刻获得了诺贝尔奖。 眼下才一九五八年秋,西医也没有治疗胃溃疡的药。 但这么珍贵的药,也不能轻易付之与人,没有上赶着的道理…… 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娄秀忽然道:“源子,你能不能给我把把脉,看看我有没有问题?” 李源闻言一怔,他没听娄晓娥说过娄秀有什么问题啊。 见他这神色,娄家人也都明白了,娄晓娥还算没傻透,没有什么话都说。 李源点头道:“成,我来试试。” 他坐下后,让娄秀将手腕放在沙发枕上,细细听起了脉来。 左右手各听了五分钟后,他笑道:“有一点宫寒症,但并不严重。” 娄秀闻言似乎懵了稍许,道:“不……不严重?” 谭月梅也赶紧追问道:“小李,你说的是真的……真不严重?” 李源这才想起,娄秀好像结婚五六年了,但一直没孩子。 他让娄秀再伸出手腕来,细听了稍许后,道:“虽然脉象上显示尺脉沉迟无力,有宫寒之兆。但主脉韧而有力,三姐身体很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三姐虽然看起来柔弱,但平日里连感冒都少有。” 娄秀还半懵着,点头道:“是啊,我平时很少感冒的,那我怎么会……” 李源收手微笑道:“如果您问的是子嗣问题,那我建议您让万先生去医院查查。” 他见过万小年,沙漠里的二逼雕一样,拿鼻孔看人。 从这人身上,能感受到浓郁的旧时代余孽气息。 论革掵的必要性! 谭月梅却皱眉道:“不对啊,他们小两口去医院查过的……” 李源忽然想起了剧中秦淮茹的骚操作,笑道:“伯母,三姐去的医院是万先生找的吧?” 谭月梅一下反应过来,脸色很是难看起来。 这些年娄家之所以对万小年那个废物百般忍让,就是因为娄秀不能生育无所出,娄家心里有愧。 可要是这一切都是万小年捣的鬼,那他真就该死了! 娄振涛沉默稍许后,岔开话题微笑道:“源子,还是要请你爸妈过来一趟,两家人一起见个面,再加上你师父一家。虽然事情都谈妥了,但面还是见的。大家再一起吃个饭,聊一聊。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