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背影就转过身朝向那具女尸,看着她说,“等我先把她安顿好,待会再回来帮你把肚子再缝起来吧,不过说来也是神奇。”他说着,头微微低下,视线看向女尸的肚子,“明明是以俯卧位撞击地面,肚子里的胎儿居然丝毫无损,这简直是用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不过这也是母爱吧?把全身的生命力都给肚子里的孩子了,或许她在下坠时后悔了,不想让你跟着她一起死吧。”
说到这里,他把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对折几下叠成一个小长方形铺在身后的一个小台子上,接着把婴儿放在上面,“还是先简单缝几下吧,这样赤裸着敞开肚子还是不太好看。”
在脱掉白大褂后,这位医生仿佛就变成了一位普通人,但从他手上的功夫看来,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出的操作。
在他开始缝合几秒后,他听到身后传来婴儿的哭声,不过现在他手上拿着线,不太好去抱她,于是说道,“乖哈,再等一会就可以了。”不到三十秒,女尸的肚子就合上了,身体也不再是赤裸,都盖上了衣服,在他做完这些事后,他转过身,想着把婴儿抱出太平间。
可在他转过身后,台子上的婴儿不见了,只剩下空荡荡的衣服,但哭声还是存在着。
“去哪了?”他叫出来,在他叫出来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婴儿在哪——一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男子手上。
“你是谁?”他拿起衣服穿上了,他又变成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我是这个孩子的父亲。”他抱孩子的姿势很别扭,不是横着的,也不是两只手,而是一只手拦腰抱住,不像是在抱小孩,倒像是在抱着一瓶两升装的可乐,这种姿势对于骨头还没发育好的小孩来说很不舒服,更别说这还是一个“早产”的婴儿。
“你就是孩子的父亲,你是来接她回家的吗?”医生的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我是来送她去见她妈的,还有你也是。”他冷漠地说。
“你什么意思?”医生问。
“就是这个意思!”他突然大叫一声,接着没抱着婴儿的手中扔出一个玻璃瓶,而玻璃瓶还正好砸在医生的头上。
乓,哗啦。
啊!
只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接着是医生的惨叫,然后医生就倒下去了。
“你不能这样做。”倒在地上的医生用手捂住不断流出鲜血的额头,半闭着眼对男子说,“还有这是什么,怎么有股奇怪的……”
“我不但这样,而且还要这样!这孩子就不应该诞生!”男子打断医生的话,一边说着,一边抓起婴儿的脚,然后高高地举起来,在举过头顶的时候,婴儿身上传来两声清脆的骨折声。
咔咔。
婴儿的腿因承受不了男子甩上头顶的冲力而骨折了,婴儿的哭声更大了。
“不要啊……你这是杀人了!”医生朝男子吼道,他很生气,气得脸都涨红了,气到忘记去辨别身上的奇怪液体,但这明显没有阻止男子的动作。
“吵死了!从一开始就听到这哭声,真是烦死了。”说完,他狠狠地把婴儿往地上摔去。
砰。
婴儿的头重重地撞到地上,顿时就没了声音。
“世界终于安静了。”男子一脸畅快地说。
婴儿被摔到地面后,像球一样在地上翻滚几圈,滚到了医生的旁边,医生一看,脑袋几乎都凹陷了一半,都不用再翻过来看了,这婴儿已经死了,看到这样的场景,他本以为自己会变得更生气,更愤怒,但没有,他心中涌起了一股溢满全身的悲哀。
“唉……你这又是何苦呢?犯下的错就要有对应的惩罚,这样才是公平,收手吧,你还小,还来得及。”医生说完,把目光从婴儿转移到男子身上。
“只要没人知道,没有证据能指到我身上,也没有人能证明我是孩子的父亲,更没有你们几个,这一切都会被遗忘,在火中化成一堆灰,被风一吹,全都消失不见。”男子手中又拿着一个玻璃瓶,和前一个不一样的是,这个玻璃瓶的瓶口有一团正在燃烧的布。
“你要干什么?”医生看着男子这个样子,惊恐地说道。
“去死吧。”男子朝医生扔出玻璃瓶,医生想跑,但跑不掉,玻璃瓶砸到他身上,没碎,比起前一个来说也不怎么痛,但造成的后果却比前一个严重很多。
火焰点燃瓶中流出的液体,也点燃了医生,他立刻就变成了一个火球。
“啊啊啊……好烫啊,水,我要水!”火焰带来的疼痛让医生站了起来,直直地往前冲去,不过火焰也让他迷失了方向,他本以为面前是门,结果却撞上了身后的墙。
“水没有,但汽油还有更多呢!”男子接着把剩下的玻璃瓶都扔进去了,顿时,停尸间里变成一片火海,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化室”,正如男子刚刚看到的“火化炉”。
“啊啊啊!好烫啊,我好痛啊,咳咳咳……”医生在火中四处乱撞,火焰不仅在他身上燃烧着,也因为他在说话,从他张开的嘴里流进了喉咙。
“啊啊啊……”
“哎哎哎哎……”火焰把他的喉咙连带声带一同烧坏了,他再也说不出话了,只有肺部的空气在通过气管时还会发出一些如同漏气一般的声音。
四处乱撞的医生突然朝门口冲来,歪打正着的他似乎找到了出口,但一秒后,他又撞上了,他撞上了关上的门。
至此,停尸房已经真真正正地变成了一个火化炉,而站在门外的男子背靠着门,感受着逐渐变热的背部,像是一个火化炉的感温装置。
在背部传来的温度终于无法忍受时,他离开了门,离开了太平间,继续地过着“相安无事”的日子,这样的日子过了二十年。
在他离开后,医生不再惨叫,他也叫不出来了,皮肤都烧没了,身上的痛觉神经也烧没了,他变得无感无觉,世界也变得安静下来,比墙上和天花板下、就连地板都铺满隔音棉的房间,然后自己还要戴上一副隔音耳机还要安静。
在这安静下,他的思维前所未有地清晰,他想起了往事,想起了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想起了他的家人朋友们。
我是快要死了吧,这些是人生的走马灯吗?
这时,已经听不见声音的耳朵中传来一声心跳声,很微弱,但响亮,比飞机起飞时的引擎还要响。
接着又是一声。
这心跳声很熟悉,好像前不久才刚听过。
砰……砰砰……砰砰砰……
心跳声响起的频率逐渐加快,熟悉感也越来越强。
是婴儿的心跳声吗?她还活着吗?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
在生命的尽头,他脑海里浮现出最后一个想起来的场景,寂静的停尸间里突然响起心跳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满脸疑惑地走到一具女尸前,把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放到女尸的胸口,然后他摇了摇头,接着把听诊器取下,在取下后他又听到了心跳声。
他又一次把听诊器放到女尸的胸口,他又摇了摇头,刚准备把听诊头移开胸口时,他的手突然顿住了,脸上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握着听诊头的手慢慢下移,来到女尸鼓起的腹部。
这时,他脸展现出笑容了,这是他在每次顺利接生出新生儿时才会露出的笑容。
ps,放尸体的房间叫停尸房,而包括停尸房在内的整个空间叫太平间,前面有些章节弄混了,不过已经改了,应该全部改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