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州商府,约莫是大先生留在南方,最后一座明灯了。 让陈景欢喜的是,这些镇守商府的士卒,都面容坚毅,步履沉稳。虽然只有两千人,但这两千卒,和那些营军狗吏不同,司职所在,没有任何的含糊。 陈景走前,取出了商号公证,很难得的这一次,商府前的护卫士卒,并没有向他讨财。 等架着的长戟脱开,陈景呼了口气,带着邢小九入了商府。 稳坐商府的,并非是老吏,而是一个头发夹白的老将,看模样已经近了五十,但抬起的脸庞,藏不住行伍的肃杀之气。 老将并未多言,接过商号公证,沉默看了起来。只多看了两眼,又忽然抬起了头。 “你是陈景?” “将军,正是。”陈景心头一惊,只以为哪一桩的祸事被人扒了。 “莫要紧张,你入座。”老将军笑了笑,去了先前的肃杀,露出欢喜的笑容。 陈景一时没明白。哪怕在淮州,登丰城里的胡尊,一样不识得他。这面前的商府老将,却仿佛跟熟人一般。 “我有个老友,他姓袁。” 老将军点到即止,但陈景已经明白。姓袁,又是变法派的人,那只能是袁四桥。 “我这老友来过信,提了你的名字,说你在南方,极可能会选吴州来跑商。我便这么等着,终归等着你过来了。” “某叫刘尊。” 老将刘尊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着陈景,眼睛里有了别样的意味。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一些。我那老友来信托嘱,司职之内,让我多帮帮你。” 陈景一时沉默,在眼前,又想起了袁四桥对他说过的话。让他大器藏拙,积攒底蕴,再伺机而动。 和对大先生的感觉不同,袁四桥给他的,更像是一种老友的劝导。 “刘将军,我多问一句,如今去越人部落,可有事情?” “越人性子温和,一般来说,你不作恶的话,越人还是很和善的。不过,我需要和你先说个理,从吴州边境去越人部,有几十里路。这几十里路,你最好寻个向导。” “很凶险?” 刘尊声音变得凝重,“危险的并非是越人,而是那些中原的贼夫,便藏在密林子里劫杀。若是我的建议,陈景,你莫要去,便在这里将货贩了。” 陈景摇头。不仅是刘尊这么说,孙雄也这么说。但贩货到越人部落,只是他踏出的第一步,若是草草偃旗息鼓,以后还怎么崛起。 “我向来……不喜欢说同僚的坏话,但胡尊那边,在大先生离开后,总有些疏忽职守。他并不像其他人,我觉得,不是坚定的变法派。” “那大先生,为何选他做南方的掌灯人。” “大先生被急急召回京城,很多东西都来不及。且先前在南方,胡尊作为主战派,军功颇多,又得士卒爱戴,已经是最好的人选。换成其他人,恐怕还扛不住老门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