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瑜抬头看看天上繁复的纹络,立刻想到,我或许记不住,但我可以临摹!待醒来,我可以凭着手上的记忆,将这纹络画出来!
接下来,陈瑜以最大的热情,以感恩之心,于入定中再次和父亲生活在一起。
他每天都刻苦读书,努力练剑。他的虎口、握木棍为笔的中指上很快磨出老茧,他知道这些没什么用,甚至根本不可能改变结局,但他不在乎。至于自己到底是在入定还是在入梦,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有父亲脸上的笑容,尽管虚幻但值得。
每天父亲下地干活的时候,他握着木棍看着天空,在小院子里努力临摹那道繁复的纹络。他临摹了千百遍,而随着临摹,心中“在哪见过”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
冬去春来,陈瑜和父亲一起采槐花、一起摘苜蓿、一起去沟里采野果。父亲去厨房做饭,他会帮着打下手。
父亲以“君子远疱厨”不让他来,陈瑜给出这句话的正确解释。父亲下地干活不让他来,陈瑜说自己不愿成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虫。
两年来,生活过得断断续续,前一刻还在收土豆,下一瞬又是春暖花开。不过这两年来,陈瑜参与了父亲的方方面面。
他心中隐隐知道,将大部分精力用来陪父亲再次生活,定会影响记忆天空那道繁复纹络,但是要他看着父亲还像从前那样孤零零的做着锁事,他做不到!因此,他每天其实大部分时间用来陪伴父亲,就算读书写字,也片刻不离父亲身边。
“瑜哥儿,你先走,我有内力了,我要回去杀了他们!”陈瑜还沉浸在和父亲生活的平静时光里,画面转动,他和刘可城已经身处大雾。天上月朦胧,而身后,正是在追杀他们的马贼!
“可城哥不要!”陈瑜比起从前果然冷静了很多,只是他的身上没有丝毫修为,尽管知道眼前一切都是虚幻,但他还是拉着刘可城,道:“他们人多,你只要被一人缠住,其他人会立刻赶来杀了你!相信我可城哥,我们向前,只要再往前跑一阵我们就安全了!”
刘可城仍然没有主见,被陈瑜劝说后立刻跟着他向前跑去。
“追杀我的人到底长什么样,那时我太害怕没敢回头,如果当时我回过头,会不会看清他们的长相?”陈瑜紧紧拉着刘可城粗糙的大手,猛然回头向后看去。
“这、这……”以今时今日陈瑜的心境,仍然被身后出现的一幕吓地扑倒在地,顺带着刘可城也成了滚地葫芦。
难怪人高马大的山匪,常年刀头舔血的恶贼,论起脚力却没能追上自己两个孩童!此前陈瑜一直以为,自己和刘可城当时跑地太快太拼命,这才避过山匪的追杀。他直到此时才想起,能当山匪,其体力脚力,绝不至于追丢了他们两个孩童!
因为,尽管大雾弥漫,但天上有月。尽管朦胧,但陈瑜不会看错。在大雾里,出现了第三方身影!除了陈瑜和刘可城、满地身上正在冒血的山贼的尸体之外,另一个绝不可能存的的第三方!
这是一个一身宽袍大袖,头上戴着冠冕的中年男子的身影!今日的陈瑜已经颇有眼力,因此他看清了此人的冠冕,是帝冠!
因为,中年男子的冠上,前后各垂下十二道旒珠!
这是一位帝王!可帝王,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连税吏都不会来的穷乡僻壤?
嗯?帝冠中年疑惑,侧头向陈瑜这里看来,似乎他没想到陈瑜会摔倒。或者他没想到,陈瑜的目光会落在他的身上!
侧过脸的中年,令陈瑜看到了他的右眼,细长、锐利、冷漠而明亮。
“瑜哥儿快走,快!”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陈瑜扑倒在地,灰尘进入眼睛令眼泪汹涌。陈瑜迅速拭过,想要开口问那人是谁,瘦小的身体却猛然被刘可城拉起。而且匆忙逃命中,刘可城使的气力有些大,令陈瑜一口气没喘匀,这句问话生生被噎在肚子里。
踉跄着随刘可城跑了两步,陈瑜再次回头看去,身后大雾弥漫,再没了那帝冠男子。而陈瑜只记住了他的右眼,细长、锐利、冷漠而明亮。
画面转动,陈瑜感到有些窒息,丹田处传来灼热、炙热直至煎熬。“这是我误服地灵根时的感受。”陈瑜很快知道自己的处境,虽然难熬,但他知道师父将很快出现。
但师父还没有出现,他将自己埋进小河,丹田的剧烈翻涌令他眼前发黑,他晕了过去。
“不对啊,我当时并没有晕倒。”陈瑜心中充满疑惑,他一直认为自己的记忆非常连惯,他从不知道自己服下地灵根之后竟有过昏厥。
耳边水花不正常的哗啦作响,冬日的小河流动虽有声响但不会有如此声音,陈瑜此时昏迷不同于寻常,因为这是往日经历的重现,他的心仍然清醒。
因此,他很快判断出,这是有人在涉水而过!
有人在自己身上摸索,或者确切的说,有人以手指,在自己丹田周围连连点了数下。然后,丹田里激涌而起的炙热迅速被收拢,虽然依旧非常难受,但陈瑜知道,这才是自己服用地灵根而没有爆体而亡的关键!
“是谁!”陈瑜拼命睁开眼睛,他要知道,到底是谁在帮他?或者说,是谁在监视他!
眼睛终于睁开了一条缝,迷蒙中,陈瑜再次看到那个背影。其实陈瑜心中早已有了答案,能在此时出现,并且去了自己爆体而亡危险的,只能是那个宽袍大袖,头戴帝冠的中年。
似察觉到陈瑜的眼神,帝冠中年身形一顿,然后,他幽灵鬼魅一般,身体迅速虚化,陈瑜眼睛还没彻底睁开,他的身影已经迅速消失!
洒落雪花的天上,那道经络图还在。远处,一紫红一绿两道光团,正在一边斗法一边向这里靠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