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夫妻,到底还是恩爱的嘛,少不得打打闹闹。
杨诣修没管袁阿姨的猜想,换完纱布,他打算去另一间客房睡觉。
手臂正受伤,理由很好找。
他去新卧室前,特地过去尤漪漪的房间知会她:“今晚你自己睡。”
“自己睡就自己睡!”
合法夫妻,凭什么搞的跟她还要等他临幸似的?
尤漪漪直接关了灯,躺下了。
她困了,要睡美容觉了。
灯光熄灭的前一刻,杨诣修看见了,她眼睛还是红的。
黑暗中,杨诣修不禁想。
她很爱哭。
叫爸爸的时候,也哭了吗?
第二天早上。
杨诣修从房间出来,穿了件短袖T恤。
这样比较方便。
T恤比起衬衫要稚嫩上许多,但从来都不过靠衣服衬人,哪怕是纯白有朝气的休闲T恤,也掩盖不了在他骨子里沉淀了二十七八年的矜贵身份与气质。
尤漪漪下楼吃早饭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杨诣修。
简直是耳目一新。
年轻温润得像是换了个奶气的大学生当老公。
当然,这一切在杨诣修抬头看过来的时候,幻灭了。
尤漪漪从他眼里看到了一如既往的寡冷疏离。
杨诣修神色自若地继续独自吃鹧鸪粥。
他动作缓慢淡定得像是忘记了昨夜的事。
其实也不是忘记,只是压根没放在心里。
黑夜偶尔催发奇怪的想法,天一亮,自然什么都结束了。
“嘁。”
人模狗样。
尤漪漪翻了个白眼。
平心而论,尤漪漪以前觉得,杨诣修虽然高冷吧,但是在跟她演恩爱夫妻的时候,还算绅士。
那段rap也不是纯瞎编的。
他的确吻过她的脸颊,替她画过眉毛。
也一边笑她幼稚,一边配合地穿着她买的情侣内裤。
可他昨晚的行为,完全绅士人设崩塌了呀。
太霸道了。
这样的杨诣修,好难搞哦。
尤漪漪耿耿于怀地从二楼下来,坐在杨诣修对面吃早饭。
赵语芙吃东西很讲究,鹧鸪粥是很有名的老牌粤菜,尤漪漪答应要来,她昨天就预定好,今早刚送来。
一起搭配的,还有出自一位比较有名的扬州厨师之手的蟹黄面,和南城本地的一家老牌馄饨。
这几样早餐看着寻常,吃起来就能体会到制作工序的复杂和精良了。
尤漪漪看到袁阿姨端上来的这些早餐,食欲大开。
她问道:“袁阿姨,妈妈呢?”
袁阿姨笑说:“夫人早吃过了,现在在房间里化妆。”
“噢!”
尤漪漪开动了,她对美食不吝好奇心,每一样都尝了一遍。
不像杨诣修,吃到七八分饱就够了。
他吃饭姿态倒是足够优雅,或许他能对精致繁复传统菜式的历史背景和工序,信手拈来。
但他吃饭的态度,仿佛只是为了往胃里送点儿能让他身体驱动的能量。
风花雪月都能被他衬出一万分的单调。
只有工作是他枯燥灵魂的栖息地。
搁尤漪漪这儿。
杨诣修这顿早餐,吃的太没有灵魂了。
暴殄婆婆赵语芙的一片苦心。
尤漪漪吃得香喷喷的。
她也是家里严格教养出来的,家教和永霖集团继承人当然没得比,但需要时候,她的举止姿态也可以很优美端庄。
譬如现在。
她绝不会在杨诣修家里失礼。
杨诣修余光笼罩着对面的尤漪漪,不由自主放慢了动作。
结果吃完早餐的时间,比预计的时间迟了十分钟,他才擦干净嘴角,不带一点声响将椅子放回原位。
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他去别墅后面的院子接的电话。
尤漪漪自己吃完早餐,准备找点事做。
今天公公杨斯泰回家,他们夫妻俩肯定得等到吃完中饭才走。
她工作清闲,因为结婚的事又脱圈了许久,现在基本等于没工作,今天上午就打算跟杨诣修一起待在这边了。
杨诣修这通电话打得久。
他从后院进来的时候,尤漪漪都开始吃餐后水果了。
袁阿姨洗好的葡萄,酸酸甜甜很开胃,尤漪漪觉得吃完了葡萄,好像还能再来一碗蟹黄面。
杨诣修瞥去一眼,很快收回视线,准备出门。
尤漪漪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眼神里的含义,嫌她在他家里吃得太多了。
不是吧,这么小气。
但是这也不是杨诣修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的理由。
有他陪着,还是自如许多,他一走,她可就如坐针毡了。
尤漪漪急急追上去:“喂——”
杨诣修原地驻足,旋身,每一个动作卡好点似的,很有节奏感。
他手臂好了很多,此刻正不紧不慢地转动着手上的婚戒,扬眉看过去:“你在叫我?”
“喂”是一对感情好的夫妻之间,该有的称呼方式?
尤漪漪从碗里捡了一颗葡萄,眼疾手快塞进杨诣修的嘴巴,弯着眉眼笑:“喂你吃一个,老公,妈妈挑的葡萄超好吃!”
杨诣修乍然就含住一颗葡萄,和……尤漪漪凉凉的指尖。
尤漪漪一想到要独自待在婆婆家还是有点慌张,也没来得及察觉出什么不妥。
她凑过去小声说:“你要去公司?去多久?我不要一个人待在这儿,万一你爸爸回来,我好紧张的……”
她身上的香气袭来,是味道简单的果香,沁人心脾。
杨诣修瞥尤漪漪一眼,好笑地问:“你怕我爸爸?”
尤漪漪切齿解释:“对长辈那叫尊敬!”
她轻哼道:“爱屋及乌全,这份尊敬全都是因为你,懂不懂?”
杨诣修默然片刻,说:“我去一下洗手间,你先上车吧。”
尤漪漪当然先去跟赵语芙打了招呼,才背着包下楼,但此刻杨诣修已经不在楼下了。
一楼洗手间的门是开着的,杨诣修不在里面。
好没良心,也不等等她。
尤漪漪噘着嘴换好鞋子,暗暗骂骂咧咧出门。
她刚要伸手推开半开的门,撞上好大一尊门神,吓了一跳。
原来杨诣修在走廊上等她。
尤漪漪摸了摸发痛的鼻梁,脸都皱了:“你站这儿干什么?等我?”
他怎么会自发地如此体贴?
尤漪漪敏感地差点儿“喜极而泣”,试探着问道:“老公,你、你想起来什么来了?”
“没有。你别想太多。”
杨诣修淡淡说完,转身上了车。
尤漪漪原地松了口气,却又有些莫名的高兴。
原来他即便是失忆了……
也是可以发自内心地对她好的嘛。
尤漪漪大步走到车边,司机打开车门,她矮下身子坐下去,离杨诣修十分近,还冲他笑了笑。
杨诣修闭上了眼,没去看她的强颜欢笑。
他似乎不该又一次亲口提醒尤漪漪,他忘掉她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