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不浪正文卷170、文体两开花人老皮从来都不以唱功闻名吧。 这是创作型歌手,年产上百首歌曲,生涯几千首歌的超级奶妈! 可燕青连人家的歌词都一起鄙视:“哪有这么矫情的……” 度假村老板在旁边都愣住了,你一玩儿枪的,有什么资格在半壁江山面前说人家歌矫情? 老皮端着大马士革钢猎枪呢。 闻声都难以置信的转头,看他那样儿,要是你再哔哔,看我不打你个前胸后背透心凉。 “你说什么?” 他是极为自负的主儿。 还没成名的时候,敢说他写得不好,就能当面翻脸。 现在已经俨然一方霸主了,更是听不得逆言。 燕青笑笑张口就来:“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他可是依旧保持那个虚抬左臂,推着老皮的右后肩却没接触的教练动态。 不需要伴奏,不需要前调,轻松悠长的唱起这首当年北宋颇为流行,敢跟柳三变的词儿齐名的晏几道《鹧鸪天》。 歌词含义极其简单。 “当年你殷勤劝酒频举玉盅,我开怀畅饮喝得酒醉脸通红。 翩翩起舞直到楼顶月坠楼外树梢,尽兴唱歌累得无力把桃花扇摇动。 自从那次离别后,我总是怀念那美好的相逢,多少回梦里与你相拥。 今夜里我举起银灯把你细看,还怕这次相逢又是在梦中。” 是不是轻而易举的就有了画面感,在脑海里建立起那种酒酣耳红的情绪来。 都是表达相思情。 老皮写的都是我心爱的人哪,苍天会保佑我们的未来之类空洞的词儿。 但在宋词高手的笔下,前半段是回忆。 描摹出当年欢聚情况,色彩缤纷的那些片段就好像飘浮在眼前,极其灿烂。 彩袖、玉钟、醉颜红、杨柳,彩色、白色、红色、绿色。 连桃花扇的风都好像带着酒色。 然后陡然一转,变成了灰色的黑白记忆,让人思恋惆怅啊。 哪怕今天夜里举起银灯重逢了都还是怀疑在梦中,那种惊喜扑面而来。 这等意境,好美! 而且当年既然这么写,那就是押韵到很舒服的唱腔。 燕青的唱法也是迎合这种宋词婉转的发音吐气。 朗朗乾坤三十多度高温下的热带树林边。 一个玩枪的男人,充满阳刚气的肌肉猛男,战术背心上还插着一排排的霰弹,悍勇的粗线条。 却唱出这等文艺到极点的唱词,情思委婉缠绵,辞句清空如话。 杜甫也曾在诗里写过“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可他写来就是悲怆沉重,晏几道却轻灵婉折,甚至颇有几分浪子本色。 正契合燕青清唱。 这就像那些小视频网站上,偶然看见个浑身脏兮兮的建筑工人,忽然唱出字正腔圆的《我的太阳》美声唱腔那样。 反差太大了。 老皮彻底愣住。 他写歌其实一直都被业内人士调侃,喜欢用比较大的词来那个什么。 所有他成名比较受市场喜欢的歌曲里,出现频率最高的是爱、生命、路、哭、梦想、自由这些字眼。 简言之就是有点程式化,把最容易撩拨听众情绪的那些字词,翻来覆去的用不同音调组合就是。 这在商业创作上无可厚非,赚钱嘛,不寒碜。 动作片翻来覆去都是那几个步骤,百变不离其中,也是因为最能引起观众生理反应的也就那点镜头。 但不同的导演、演员,却能演绎出完全不同的花样来。 相比晏几道能用唱腔配合之美,造成一种迷离惝恍的梦境,有情文相生之妙,老皮就太简单粗暴直白。 只好比台妹低吟轻唱婉转逢迎的缠绵,换成东北大妞变成艾玛,贼鼻样尼给焯得,老得劲了! 那特么气氛都完全不同了吧。 燕青还轻描淡写,唱完伸手拿过自己的猎枪:“还体验不?不体验就是下一位了……” 老皮死死抓住他的手:“你唱的什么,是晏几道的《鹧鸪天》吗,可我怎么听着好像有些字句不对,但更押韵了。” 文化底子,老皮肯定没问题,他这二三十年都在拼命写歌创作,必然也有丰富沉淀和积累。 只是能有娴熟的套路赚大钱,为什么还要费心思写小众的精巧细腻呢。 直接上就是了,搞那么多花样干嘛呢。 燕青这时候就能推得一干二净:“对,这是我们跟师大中文系合作的古音古韵词牌名里的一首,已经出专辑了。” 不得不说燕青在这些心思机巧上反应真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