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洛川,疯病发作,杀倒了水牢内的钦天监弟子,属下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冲出了水牢,往钦天监外去了。”
“走的哪条路?看清楚没有?”萧砚忽然想到,如果洛川从内往外,金漫从外往里,可他又命人偷偷开了侧门,让金漫抄近路走的话。这两个人岂不是最终还是要错过?
倒是要好心办坏事。安康已经想他所想,一拍大腿说道,“哎呀,殿下!您的一片好心就要白费了啊。”
长影沉吟道,“要不要属下去帮衬一把?”
萧砚思索片刻摇头,“不必。”
他今天让人偷偷打开钦天监的近路小门,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如果再要强加伸手帮助金漫,只怕就不能善终。
尽人事听天命,且就如此吧。
洛川可没有萧砚现在这样的好心情,他已然是一副癫狂的状态,双眸浸紫,不见眼白,一身白衣素袍已被血雪染成杂色,看不出本来面目,洛川一颗心完全失去了理智二字,满耳朵都是金漫将他卖了这一句,反反复复像是一把画着咒语的斧头,狠狠砍在他的脑髓,让他头里和心里都痛不欲生。
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变成了带着忧郁的深紫,像是一波一波巨大的海浪,逐渐将他吞没。
宫城吞没了不要紧,京城被吞了也不要紧,整个天乾都吞了也不要紧!但是金漫不能背叛他,不能抛弃他!如果连她都放手,他到底还有什么意义活在世上?这个世界到底对他还有什么重要?
不如索性一把火毁了,一把刀杀了来的痛快!
眼前的路重重叠叠,景象在他眼中被放大到无数倍,来阻拦他的人举刀举剑,论斧子的动作在他看来如同是耄耋老人一样迟缓,他每次都能准确的提前掐住对方的喉咙,让那些抡起的刀剑全都掉在地上,或者是插进他们自己的肚子里。
一路走来,不知杀了多少人,不知折损了多少刀,身上也不知道被别人砍了多少伤,洛川浑然不觉得疼,还是往前近乎疯狂的走着,好像只有他这样走着,走着,就能走出去,走回鸿王府。
他这么走着走着,眼前多了一个人,这人头上戴着半人高的紫色法帽,一身绛紫色法袍,像是走来,但却是脚不沾地,幽魂一样飘了过来。呼吸之间这人已经是到了洛川眼前,那人似乎用眼睛盯着洛川,像是要说什么话,却没有一点声音,手指在洛川身前虚虚的画了一道符咒。
洛川正要抬手,却觉得自己一动不能再动!
那人一手猝不及防打出一把量天尺,敲在洛川的肩头,洛川浑身仿佛被他这一眼,看的浑身血液僵住,眼睁睁的看着量天尺敲在肩膀,打的他痛到一颤,可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站立着,一点也没有办法闪躲。
第二尺,第三尺,一下一下惩罚似的狠狠敲打在洛川的身上。
这个浑身酱紫色的人纤细苍白,像是无间地狱里飘来的幽魂,可他呼出的热气却打在洛川的耳边,让他知道这是个大活人。
但却无法看清他的脸,他的脸上明明没有任何的遮挡,但就仿佛如同笼罩着一层雾气,让人看不清楚眉眼面目。
洛川暗暗运动红方给他的心法,气息流转像是拖着百十斤重的大石头一样,在筋脉中无法蜗牛似的挪动,气息将筋脉撞得生疼,像是被抽筋一般的剧痛,顷刻之间洛川额头上冷汗如雨。
金漫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她在甬道中走了许久,双手被冻的通红,搓着手小兔子一样从巷道里窜了出来,一出来就看到了洛川站的像一根木头杵子,被人打也不知道躲闪,立刻红了眼睛!
“找死啊!”金漫今天的耐心完全消耗没了,根本不想问这个高帽子的紫衣男人是谁干嘛的,也把钦天监紫为尊色这件事忘到脑后,手腕一翻,黄金弯刀抡圆了朝那高帽子砍了过去!
高帽子发出一声极低的冷笑,量天尺像是无中生有一般,另一只手上也多了一把!
金漫全情投入只顾着劈他,没想到高帽子还有另外一把武器,她眸光一闪,看到了这道金属的冷光,但是她根本没躲!
对方的呼吸她都听不见,可见这人的内力心法,武功招数样样都在她之上,不知道是比她高出多少倍的世外高人,她躲也躲不掉,反正躲不了不如……
金漫的弯刀从上往下劈在高帽子上!一刀又快又狠!半空中画了一道幻影,紫色的法帽被一刀为二。高帽子仿佛愣住,没想到有人真的能打中他。
可是他手上的量天尺却没有落在人身上的感觉。
低头看,那把冒着寒光的尺,被洛川握在手中。怎么会!他明明已经被他用手段定住了!
“你们……”高帽子哑然出声,他惊愕于方才还没有神智可言的洛川,此时有了反应,他更惊愕于这个完全不能动,只能挨打的人,竟然逆着气血,突破了钳制!
只是为了替她抓住量天尺!
可洛川抓住了量天尺,却没看金漫一眼,忽的低下头,站着又不动了。
“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今年遇到的都是奇葩。”金漫刚才挥刀的时候用了太大的力气,现在说话都是抖的。
“会说话了不起吗?干什么欺负他!”金漫第二刀又来了,左左右右接二连三的对着这人开始了攻击。
她方才和矮趸男人打的十分窝火,不明不白的被震得吐了不少血,又捡了个孩子。一口气横在胸口憋得难受,刚好高帽子撞在她枪口上,索性这一仗打的痛快!
高帽子失去了帽子,露出一头黑发,那些头发在雪色下映得有些不真实。金漫扫下他一缕头发,握在手中。
入手冰冷,生硬。金漫一阵心里发恶寒!那一缕不是人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