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漫看着珍珠儿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捧出一样东西,忍不住笑了。
是一包烟丝。之前缴获的周康的烟袋,因为嫌弃周康所以一并嫌弃了他的烟袋,金漫索性只宝贝的收起那袋烟丝,原本想的是帮洛川备着,万一他琵琶骨的旧伤复发流血,她就用烟灰为他止血,但就如小胖子所说,最近这一年里,他的伤口流血的频率已经没有那么频繁了。
本来以为是件好事,没想到,竟然是洛川开始中毒的表现。
“大郡主。”珍珠儿的脸颊仍然肿着,看来是被温如玉那泼妇打的不轻,鹿鸣顺手递上一张裁剪的整齐的纸。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他,黄生拿过来一看,立刻道,“这可是上等的徽州宣,你从哪儿弄得?”
鹿鸣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下巴点了下东院,“路过东院的时候拿的。”
金漫也无语,但还是从善如流的拿了过来,把烟丝一点点卷起,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比起这个,她需要的是止痛片。她现在浑身都痛,再回头看了看被处理好伤口的洛川,那孩子惨白着脸,眼睛里的紫萼色不知何时褪去,但眼珠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被墨水浸染过,乌黑发亮。
“你们不走吗?”金漫终于没忍住,拿着火折子点燃了纸卷。
“我有个远房亲戚可以投奔,但路途实在遥远。”鹿苹低声道。
鹿鸣飞快的接上,“我舍不得大郡主!”
黄生不甘示弱道,“我说过我再也不回那个府门,大丈夫当说话算话。”
金漫点点头,“说这么多,你们就是没处可去嘛!直接说,我又不会笑话你们。”
珍珠儿悄悄举手,“我没地方去。求大郡主别抛弃我。”
金漫咳嗽两声,“不是我要抛弃谁,我也没地方去。你们若真的无处可呆,不如先去海西蝴蝶岭,听说那边有个老神医。”
“既然他号称神医,那必然是悬壶济世,劫富济贫……不是,反正就是人应该是有善心的,你们去他家,总没错。”金漫灵机一动把小胖子出卖个严严实实。
“我们与他并不相识,如果神医不收留我们该怎么办?”鹿鸣问道。
金漫扒拉了他一下,斥道,“笨!收不收留是他的事,去不去就是你的事,而且,你们在他家门口排排坐,拿出耐心和勇气,绝对可以打动他,实在不行,我教你们一个咒语,保证那个老神医自己出来求你们进去住。”
“什么?”鹿鸣睁大眼问道。
“你们就说,他徒弟在外面因为不会治病,当了三年缩头乌龟。就行了。”金漫想起小胖子提起师傅的时候那一脸的紧张,就知道那个老神医一定是好面子的。
“对了,洛川和珍珠儿,你们也跟鹿苹他们一起走吧。”金漫笑眯眯的说着,洛川瞬间变了脸色。
“如果一切顺利,半年之后我也会去那里,咱们蝴蝶岭见。”金漫朝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快走。
鹿苹沉默半晌,对着金漫一躬到地,“大郡主保重。”
“半年很快就过去了,你也保重。大家保重啊!”金漫心里也很不舍,但是浮沉馆的人都是被自己家族不容的,等到官兵来了,不知又要被抓起来送到哪里去。她自己去向尚且成谜,如何能带着他们一起?
“大郡主,你呢?”珍珠儿问道,“你不随我们一起走吗?”
金漫摇了摇头,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草丛里,那里有她三年前刻下的深深痕迹。
那是她体力所能承受的极限。
她走回刚才坐着的石头,双腿一盘像是在自己石屋里一样自在,“我不走,我喜欢这儿。”
“啊?”珍珠儿简直惊呆了,看着洛川,不知如何是好。
不远处,半山腰逐渐有马队的声音,洛川侧耳听了听,“十人一队,整齐有序,是官家的。”
金漫弹了弹烟灰,“鹿苹,带他们离开。我答应你们,半年之后,蝴蝶谷相见。”
黄生,鹿苹等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即沉默着一齐向金漫拱手,“辞别大郡主。”
珍珠儿被黄生连拉带拽的拖走了。
谁也没有去动洛川,他还是一片坦然的坐在金漫身边。
太阳升到半空,有些刺眼,金漫仰着头看了一会儿,便别开了头。
“你还不走?”她偏头看过去。
洛川淡淡一笑,苍白的面容浮起一点暖意,他凑到金漫极近的地方,牵起她的手,摩挲着手腕脉络的地方,“你忘了,我与你是饮血为盟的关系,是血契,这辈子你都不能抛弃我。”
“你应该为了你自己活着,洛川。”金漫说着。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不想离开浮沉馆,还是你无法离开这里?”洛川的眼神有洞穿她心的力量似的,刺得她慌忙避开目光。
“三年前,你曾两次夜半离开,独自到后山探路,但每一次都没有离开超过半个时辰。也就是说,你无法走出这里十丈。”
金漫狠狠咬了一下唇,这小子,什么时候知道的?
见她躲避,洛川变本加厉的抬手扳过她的肩膀,逼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告诉我,怎么做才能让你离开这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