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桑枝夏没顾得上的这两日,尽管做好的吃食一直在往外送,实际上堆起的粮也没空多少。
有进有出。
桑枝夏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愣了下失笑道:“也算是有心了。”
“这种时候了还当那没心肝的,咱们岂不是白忙活了?”
田颖儿翻了个白眼说:“好人不少,恶徒也是遍地。”
“不过姐姐你放心,有我和徐明阳看着呢,谁敢啰嗦直接就是棍棒伺候,没人敢闹事儿!”
吃食这边的供应不会短缺,有齐老和徐嫣然组织起的大夫药童,也冒雨背着自己的药箱在人群中穿梭。
凡是受伤的人都会得到及时医治,一壶又一壶热腾腾的汤药也在流水似的送出。
桑枝夏缓缓呼出一口气,仰头望着不断扑落的雨珠,眼底掠过晦色。
能尽的人力已经尽了。
现在唯一能搏一把的,就只剩下天意了……
南允城内虽被令人生惧的雨水不断冲刷,城内与外界来往的加急快马也不曾中断。
威胁到整个江南的可怕水患似乎被人力挡住了摧毁一切的步伐,看似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调转。
只是在被强行摁住巨浪之下,也有不见行迹的暗浪起伏。
宁南方向。
比人高的草丛中蹿出几个模糊的人影,为首的一个捂着血流不止的胳膊骂了声娘,一把甩开了试图扶住自己的人。
“废物!”
“全都是一群废物!”
郝良早没了之前身为水匪头子的张扬跋扈,通身的狼狈仿佛是刚从泥坑里打捞出来的,踉跄几下勉强站稳,狠狠咬牙:“不能就这么算了,绝对不能!”
跟着郝良的人满脸愁苦,干巴巴地说:“头儿,钱庵那些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人都死了,咱们还……”
“就是因为钱庵不是死在我手里,所以这事儿还不算完知道吗?!”
郝良怒不可遏地打断心腹的话,瞪着猩红的眸子一字一顿:“我们都中计了。”
“这一切的一切,全是咱们中的算计!”
早在两日前,疲于奔命的郝良就得知了钱庵,以及江南总督等人的死讯。
倒不是郝良还藏着多神通广大的底牌无所不知,而是这些人的死讯是通过官府的大榜直接公告出来的,想装作不知道都难。
看到官府大榜上的岭南独有的徽记,郝良整个人像是被惊雷劈到了头顶,当即就是彻骨一寒。
岭南大军仍在滁州,江南一带还在永顺帝手中。
官榜怎么会带有岭南徽记?
如果说整个江南一带都已经落入岭南人的手里,那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动手的?
钱庵的死因为何又是潜逃被斩?
钱庵不是早就谋算好了投靠岭南吗?
种种疑点在郝良的脑中滑过,最后留下的是不可言说的骇人震撼。
他们都中计了。
从江南总督到钱庵,再以至于他在内,全部都被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图穷匕见的时刻,钱庵等人没了用处,下场就只能是死。
可郝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就算是要死,他也要在算计自己的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