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璈鼓着腮帮子挑眉。
元才笑道:“都说世子爷是个混不吝的,最是不拘小节,颇有江湖人士的豪气。”
“我入京都的时间晚,可惜是无缘得见世子爷当年的风采。”
徐璈从不避讳有人提起当年之事,此时听了也只是闷着嗓子笑:“年少不知事,多有荒唐之举,惹元将军见笑了。”
“少年意气,本该也是如此……”
元才百感交集地感慨一句,闷头吃自己的饭不再出声。
徐璈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到不远处走来的人眉梢带着意外飞起。
“枝枝?”
“你怎么来了?”
在齐老的外力作用,以及徐璈这枚定心丸的辅助下,桑枝夏难得睡了一个漫长的觉,睁眼时已是第二日的傍晚。
睡足的人没了昨日的燥气,尽管是冒雨而来裙摆沾了泥泞,但眉眼间自带抹不开的沉静娴雅,脚步匆匆却带着散不去的从容。
桑枝夏看到徐璈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再注意到他手中剩下一小口的馒头,好笑道:“不够吃?”
徐璈把剩下的塞进嘴里,点头:“差点儿意思。”
“这顿先凑活吃着,明日给你们弄点儿带荤腥的。”
桑枝夏说着抓起徐璈被雨水泡得发白的手搓了搓,往掌心哈了一口气说:“我让人熬了驱寒的药汤送来,一会儿把锅支起来,谁觉得冷了就来喝一碗。”
“方子是齐老定的,一日三五碗喝下去对身体都无害处。”
“另外我还从库中找出了一些制伞面的油布,时间紧急也来不及裁剪花样了,勉强剪出了能穿的样子,套头往下扣住就能行,一会儿吃完饭就让人过去领。”
如此暴雨,又是在江边渡口,要想完全隔绝湿意是不可能的。
但是能挡住一点好一点儿。
半湿总比湿透了强。
除了吃的穿的,桑枝夏还搜刮了不少别的东西带来。
甚至还有冬日里才用的火炭干柴,准备把之前的饭庄拆了门窗,在屋子里直接引炭取暖,免得这边的人被冻得太厉害。
桑枝夏絮絮叨叨地说着别的安排,跟徐璈大致说清了城内的现状。
徐璈听完眉眼舒展出一个愉悦的弧度,轻笑道:“都安排好了,你还冒雨过来做什么?”
桑枝夏要笑不笑地抬眼看他:“你说呢?”
“我家在这边放了这么大一个人,我还不能来瞧瞧了?”
徐璈低着头闷闷地笑出了声儿,瞧神色不像是在危机逼近的江边渡口,反倒是像牵着心上人漫步在春风和丽之中,在游览春日盛景。
桑枝夏在徐璈的手背上拧了一下,想绷着脸恼几句,话声出口却不自觉带出了笑:“城内一切都好,只是也离不得人。”
“我把东西送到就回去。”
没见到徐璈之前,桑枝夏不放心。
可桑枝夏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除了惹得徐璈悬心外并无益处。
徐璈被雨水泡出褶皱的指腹在桑枝夏的手腕内侧滑过,低声说:“好。”
“你在城内躲着雨等我,我不久就回去了。”
桑枝夏好性子地点头说行,把还没吃饱的徐璈撵回去接着啃馒头,自己马不停蹄地分配起了带来的东西。
注意到元才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桑枝夏客气颔首笑了:“元将军。”
元才守着礼数并未多言,拘谨一礼后喝空了碗底的最后一口米粥,接过下属递来的伞面雨衣囫囵套上,转身一头扎进了大雨之中。
与巨浪大洪的抗争,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