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不表一份儿心意,咱们这些人就还有别的活路了?”
郝良讥诮道:“醒醒吧各位。”
“都到了这种时候,除了鱼死网破,咱们脚下就没有第二条路。”
“再者说,网子破了,鱼可不一定就真的会死。”
郝良敛去眼中杀意,站起来冷冷地说:“把咱们的人收拢起来,对外做出一副要跟水运司拼死一搏的架势,等水运司发动剿匪,那就是咱们另出生天的好机会。”
继续占据运河的水面肆意妄为是不可能了。
但横行多年,他们还积攒下了不少家底。
只要能悄无声息从河面上脱身,到了岸上,再换一身寻常百姓穿的衣裳混入人堆,谁知道他们之前是做什么的?
但在假死脱身之前,他们还需要一个对外遮掩的借口。
例如水运司剿匪大获全胜,水匪全部党羽无一存活的大喜讯。
有了这个借口,改头换面的人才不会遭受到官府无穷无尽的追剿,永无止境的逃亡。
只是在此之前,郝良还有一件事儿要做。
郝良招手叫了个相貌不起眼的人走过来,拿出个不知藏了多久的小瓷瓶,轻轻地说:“记得我之前插进几个穿官皮的人府中的五鬼吗?”
“找到三鬼把这个东西交给他,让他在水运司二次围剿水匪之后如果没有得到我的指令,就通知另外的四个鬼,找机会把这个放进那些大人的饭食里。”
就算他不幸死了,包括钱庵在内的这些人所谓的官大人,也一个都别想好好活着!
还有南允的这些人……
郝良残忍一笑,阴恻恻地说:“我不下地狱就罢了。”
“我要是下地狱,那我就要把整个南允,甚至半个江南,都全部变成炼狱……”
郝良一改之前藏头露尾的刻意低调,突然在水面上又搞起了大动静。
而郝良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派人秘密送往滁州的东西,隔日就出现在钱庵的桌面上。
徐璈不在,其余人都忙着盘查接手大小铺子,桑枝夏被迫临时当了个传话的。
钱庵看着桌上的东西面色青紫。
桑枝夏笑得自在:“大人,这东西本该送往滁州,但没能出得去南允,这份儿大人可别忘了。”
不用桑枝夏点明钱庵心里也清楚,这东西一旦入了滁州,被岭南的其余人知道了,钱庵的辛苦谋划的前路就彻底被堵断了。
钱庵脸色一变再变,生生挤出了笑色站起来,郑重其事地对着桑枝夏再三躬身:“夫人大恩没齿难忘,我一定……”
“我就是个传话的,当不得大人如此大礼。”
桑枝夏客套侧身避过,淡淡地说:“东西既是送到了,我也就不在这里给大人添乱了。”
“只是有些事儿,大人还是尽早落实为妙,免得再生出祸患也惹人烦心。”
钱庵想也不想地点头:“夫人放心,我心中有数。”
桑枝夏施施然告辞走远,钱庵沉默半晌大怒推翻了桌上的所有东西:“郝良!”
“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该敲打的人敲打了,该送的东西也送到了。
可走出跟钱庵约好的地方,外头又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连绵的大雨,就连台阶上都成股往下流淌,地上更是积出了足以淹过脚背的深度。
画扇拿着伞快步迎上来:“东家,地上积水不浅,要不我背您过去?”
桑枝夏看着画扇完全倾斜向着自己的伞面,把伞推过去,哭笑不得地说:“哪儿至于?”
“给我一把我自己撑着,你好好挡着自己别受了凉。”
画扇没来得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桑枝夏一脚踩进了积水里,无奈道:“雨天湿寒凉气重,您……”
“没那么矫情。”
桑枝夏摇头示意宋六等人不必过来,蹚水踩过去上了马车,刚坐下就听到天边炸响起了数声惊雷。
桑枝夏听着车窗外宛如用盆往下泼洒的惊人雨声,不由自主地抿紧了唇:“这雨下了多少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