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到的第一个人狼狈地擦了擦额角的汗,忍着紧张往前一步低着头说:“小人叫王全,之前是魏氏三街绸缎庄的副管事,主要打理的是柜面上的买卖和每日的清点核算。”
王全说完拘谨后撤回自己原本的位置,下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谨慎道:“小人名叫苏山,是严氏在二牛巷饭庄的账房。”
桑枝夏摩挲着指腹嗯了一声,示意下一个继续。
留在里边的人共计八十六人,除了一些不受重用的管事,还有不少曾是账房先生。
直到最后一个人说完了自己的信息,桑枝夏缓缓坐直,在落针可闻的安静中说:“你们都算得上是魏家和严家的老人儿,最少的也在主家做过三年。”
“现在你们之前的主家不复存在了,我本也考虑过要不一次给个痛快,把碍眼碍事儿的全都打发了,也算得个清净。”
“知道刚才扭送衙门的人当中,为什么没有你们么?”
站在最前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众人齐齐地盯着脚下的地面不敢言语。
桑枝夏没得到回答也不恼,轻笑道:“因为你们都还算老实。”
“也万幸这样的蛇鼠窝中,还有为数不多的老实人。”
注意到大多数人面上的紧张都无声一松,桑枝夏慢悠悠地说:“从前老实本分只做该做的事儿,希望你们往后也能安分守己,只做自己的分内之事儿。”
“如果有胆敢阳奉阴违的欺上瞒下的,那就烦请诸位多想想今日外头的那些人是何种下场,也好时刻警醒自己,免得落到比这还不如的地步。”
桑枝夏往椅背上一靠,掷地有声地说:“当然,我眼里揉不得沙子,也不做强摁牛低头喝水的事儿。”
“若是怕招惹是非想走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
“今日之内,诸位的来去都可任随心意。”
桑枝夏说完,接过点翠奉来的茶耐心等着。
过了小一刻,人群中有个面色惨白的人忍着畏惧站出来,弱弱地说:“小的……小的已经上了年岁,恐为主家效力也力不从心,想跟您求个家去。”
桑枝夏轻笑道:“可。”
“灵初,给林管事封五十两银子当养老银,再把他之前跟魏家签的卖身契给他。”
林管事显然没想到桑枝夏会答应得这般爽快,愣了下赶紧说:“小的当年签卖身契时已得了二十两,如今想赎回自由身,当是小的……”
“辛苦卖命二十三年,纵然不是为我卖的命,也不是区区五十两能囊括尽的。”
桑枝夏摆手打断他的话,在众多惊愕的目光中说:“说了来去自由,那我说的话就能作数。”
“这银子当真是归你的,事后也不会有任何人会因为这事儿难为你,如此尽可安心了?”
看到被人送到自己眼前的卖身契,再看看含笑的桑枝夏,林管事双眼骤红,想也不想跪下就要给桑枝夏磕头:“小人多谢您的大恩!”
“倒也不必如此客气。”
桑枝夏等林管事满脸激动再三叩谢走远,目光转向其余人:“还有想走的吗?”
卖身契和银子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只要有人站出来,不光是能在此刻恢复自由身,还能得到一笔丰厚的赏银。
这是他们之前做梦都不敢想的。
林管事开了个头,陆续站出来的人有十几个。
桑枝夏照例让人打点好了,又问了一遍确定这些都是愿意留下的,笑着说:“既然是愿意留的,那往后就都是一家的了。”
“做错当罚,无错也当赏。”
“今日在此的一人拿十两赏银,回去后铺子中的伙计一人赏银一两,仍是工在原位,之前做什么往后就继续做什么。”
“具体有什么变化,陆续会有人到各位打点的铺子里指点,照规矩办事儿,就不会有任何人有事儿,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