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江遇白掀起袍子坐下,拨弄着茶盏慢条斯理地说:“不光是年初的那一批粮种,还有咱们军中超过六成的军粮,也全是出自桑东家名下的农场。”
书生想到六成之数暗暗吸了一口凉气。
秃子缓缓蹙眉:“不曾听闻过徐家还有这样的产业?”
“跟徐家有什么关系?”
江遇白好笑道:“那都是她自己一人打造出的农场,农场一年所出米粮的六成,便可供上咱们军中一年的军粮。”
“还有前几日薛先生带过去的药包,那是桑东家三文钱一包卖给咱的,米粮之价也比市面上的低了许多。”
“另我岭南之地的百姓,今年得桑东家恩惠,家中耕地所产粮食之数直接翻倍,免除了饥困丧命之苦。而且桑东家对我做过承诺,不求多金赚银,只盼年年风调雨顺,不要半分银钱散出的粮种可保一地百姓安居果腹。”
“我这么说,还有听不懂的吗?”
军中要器,除了人和武器,最要紧的就是粮。
桑枝夏一力担起了营中军粮的吃喝消耗,确保了数十万大军可以吃饱,这已然是莫大的功劳。
更何况她还不吝成本扶持了岭南的百姓……
这样的人,她嫁的丈夫是谁并不重要,因为她自己的分量就已经足够。
单是看在她的大方和源源不断供应送往营中的大批粮草,就足以让人给她塑个金身当活菩萨供奉起来。
可就是这样的人,今日险些被左诚这杀才当街对头爆砍一刀!
薛先生一贯和气的脸上难得多了几分冷色,声调发沉:“桑东家于岭南之助功可盖世,只是她本人喜静也不愿张扬,故而一直行事低调,也懒得在人前多来往之扰,这本是好事儿。”
“谁曾想,今日竟是险些让不知避讳的畜生扰了清净。”
薛先生忍无可忍,一脚踹翻了早已惊得魂儿都飞走的韦姜,怒道:“但凡是磕碰桑东家的半点油皮,你就是长了十个脑袋也不够拉出去砍!”
“左家的甥少爷?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拿了主子的鞋底当脸戴?!”
“休说你只是个仗着亲戚沾带有几个钱的混账,就是左诚冒犯到了我岭南的贵人当前,那也是罪当万死!罪不容恕!”
韦姜没了人前的威风吓得两股战战,被踹翻后又连忙爬了起来,涕泪横飞之下唯一能说得出的两个字就是饶命。
左诚也惊呆了。
左诚只知道桑枝夏是徐璈的夫人。
但他不知道徐璈的夫人竟是与岭南今年增产的机密相关。
如果桑枝夏真的死了,那他……
别说他只是跟着王爷的老人,他就是救过王爷的命,那也活不了……
左诚瞬间没了之前的跋扈蛮横,也不管自己身上的伤了,连滚带爬地冲起来咣当就跪了下去。
“小王爷,卑职之前不知,这才……”
“别。”
江遇白微妙道:“这话别对着我说,跟我说可不管用。”
“左将军呐,你这外甥现在就活不了了,我得先把人劈了好表示个态度。”
“不过你也别急着心疼,毕竟你现在的小命可是数着时辰往下走的,是否能在二十四个时辰后还留得命在,不看我的意思办。”
左诚脸色再度一变。
江遇白看着面如死灰的左诚,讥诮道:“招惹的苦主是谁,那就自行去苦主的面前请罪。”
“我父王可是说了,若是求来了解药,那就算左将军命大,也该多谢桑东家不计前嫌的仁善,若是求不来解药,那也是你命数该是如此,咎由自取。”
“还有……”
“倘若是因为你们的缘故开罪了桑东家,惹得人家动了怒不愿再往营中供粮,不愿再给我岭南百姓分发粮种,那小王就只能亲自动手,拎着你们左家满门的脑袋去谢罪了。”
左诚不敢再造次惨白着脸磕头领命。
韦姜难以置信地看着四周,正要求饶就听到江遇白说:“把人拖出去,砍了。”
“也好让不长眼的借此涨涨教训,什么人能开罪,什么人得罪不起,从今往后,都把自己的眼睛睁大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