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群情激奋的百姓用潲水桶淹死,那多多少少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而且那玩意儿臭烘烘的,全撒在了忘忧阁的门口,桑枝夏还怎么做生意?
故而在桑枝夏的默许下,在江遇白的示意下,被打得要死不活的左诚等人总算是被赶到的府兵紧急抬走。
江遇白避开了人,搓搓手小声说:“嫂夫人,那毒多久要命?”
这个问法就很耐人寻味。
桑枝夏递给江遇白一个小巧的瓷瓶,轻笑道:“死不了。”
“小王爷要是不放心,一会儿先把解药喂了。”
桑枝夏心里清楚,左诚不能死在自己手里。
她今日之所以能这般底气十足,一是这本来就是左家无故生出事端,二是她很清楚江遇白对左诚是什么态度。
可就算是这样,收拾一顿出气可以,直接要命还是不行。
毕竟不管再怎么说,左诚也是名义上的将军。
左诚要是真在她手中丢了命,江遇白在老王爷和其余人的面前就说不过去。
但就算是吃了解药,左诚也要受一番不小的罪。
否则怎么对得起他今日的这一番折腾?
江遇白却没接桑枝夏递的解药。
江遇白撇撇嘴说:“吃这么早做什么?”
桑枝夏:“……”
“我是想确定一下,那老王八要命悬一线多久,才会到不得不救的时候?”
江遇白用食指和拇指掐出了小小的一截,笑眯眯地说:“嫂夫人提前告诉我,我心里有个数,回去了也好办事儿。”
卡在左诚死不了的底线上就行。
江遇白要卡着这条线,再给桑枝夏狠狠出一口恶气!
桑枝夏哭笑不得地说:“小王爷这就是在难为我了。”
毒是齐老给的,解药也是。
这要巧妙地卡住时间,桑枝夏的确是做不到。
江遇白心有不甘地搓了搓下巴,一直没说话的齐老抬手扔来一个青色的小瓶子:“拿这个。”
江遇白眼中骤亮。
齐老闭着眼冷笑:“吃了能保十二个时辰无虞,过了十二个时辰还没服下解药,到点儿就死。”
江遇白小心翼翼地捧着瓶子,连声说:“这个好这个好。”
“嫂夫人你等着先别回农场也别去茶山,等着那帮龟孙子来给你亲自磕头谢罪!”
“脑门不磕破我坚决不放任何一个走!”
江遇白乐呵呵地捧着瓷瓶走了。
被他特意叫来走了个过场的府医倒是尽心得很,仔仔细细给桑枝夏把脉,走之前还给挨了打的两个小姑娘留了药。
桑枝夏客客气气地起身送人,府医连忙笑着摆手:“东家不必客气。”
“说起来外头百姓都谢您施粮种的恩,我也当好生道谢呢。”
“要不是东家慷慨,我老家的那些亲戚年年都发愁怎么吃饱饭,能为您有点儿效力报答的地方,该是我多称谢才是。”
桑枝夏颔首笑了笑,自己没亲自出去送,却让点翠把人送到了门口。
府医回到岭南王府,第一时间就去给老王爷回禀。
等他说完,守在下边的另一人轻轻地说:“韦姜带人闯入时当着许多人的面说了,是桑东家的丈夫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言语间多涉羞辱。”
“左将军到后先是言辞不当轻贱对方,紧接着又拔刀相向,要不是……”
“要不是桑东家自己有武艺护身,那一刀下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换句话说,左诚是奔着杀人泄愤去的。
他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杀死一个都尉的妻子会有什么恶果。
又或者说,左诚压根就不觉得地位低于自己的人,也是人。
左诚如此,不是因为他觉得徐璈的本事弱了看不上,是徐璈的地位比他低,所以连带着徐璈的妻子在他眼中,也可以肆意羞辱轻慢。
这样的左诚……
老王爷苦笑一声,缓缓闭上眼说:“不是自食恶果中毒了么?”
“旁人都不必插手理会,让他自己去求解药。”
“去跪着求。”
薛先生面露迟疑:“如果桑东家那边执意不给的话,那……”
老王爷遗憾叹气,轻轻的话声中却充满了无法忽略的冰冷决然:“那就让他去死。”
“自己想找死的人,何必去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