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秀宽大的袖口笼下,说好要扶的人却反手托住了桑枝夏的胳膊。
桑枝夏掌心里的层层冷汗被许文秀掌心的温热驱散,微弱但有力。
许文秀一脸虚弱,徐三婶满脸急躁。
边上的人见了,真以为是桑枝夏这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娇弱婆婆又出岔子了,连忙把路让了出来。
桑枝夏被她们架在中间,一路走出酿酒坊的大门,徐三婶惨白着脸挡住了,没让桑枝夏看到路边的血色。
“走走走,先回家去!”
许文秀稳稳地扶住桑枝夏,额角浸出了汗渍:“对对对。”
“咱们现在就回家……”
桑枝夏几乎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进的家门。
踏进家门的那一刻,一直沉沉压在桑枝夏眉眼间的残忍冷色瞬息散去,争先恐后浮现出的是无人可懂的无措和迷惘。
桑枝夏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溺进了深水之中,耳边嗡嗡不停。
身边的人好像一直在不停地说话,具体说的是什么却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见她目光都是散的,徐三婶急得带出了哭腔:“这是惊着了!”
早在酿酒坊时她就察觉出了不对。
桑枝夏是果断的性子,可仿佛是生来便有的,骨子里就对人命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敬畏。
尽管这种人命不分贵贱皆可大过一切的执念,跟其余人的认知有着极大的偏差,但桑枝夏一直都这样。
往日农场中有谁家的孩子老人吃不上药了,谁家大的小的伤着了,求到桑枝夏的面前总会多出一线生机。
哪怕是跟她有过节的人求上门了,看在人命的份上,桑枝夏也不会吝惜可以伸出的援手。
可她今日下令险些要了旁人的命。
她还亲眼瞧见了过程。
桑枝夏在人前一直撑着没露出半点异样,进了家门就再也撑不住了。
徐三婶心头猛地一阵抽痛,不等眼泪落下来,早已红了眼里的许文秀就说:“别愣着啊!”
“赶紧派人去请胡老爷子过来!就……”
“就说我在酿酒坊那边受惊吓晕过去了,大夫是给我请的!”
徐三婶手背一抹眼泪要去,许文秀抖着嗓门咬牙:“别让人知道是夏夏,不能让人知道。”
谁都知道她顶不住事儿,也做不了什么主,受了惊吓晕死过去正常得很,不会有人为此多想。
桑枝夏跟她不一样。
桑枝夏一直强撑着不露半分弱势,就是不想让人看出内弱被趁虚而入。
这种时候家中无人,绝对不能再生出半点乱子。
徐三婶咬着牙点头去了。
许文秀看着已经躺下去仍是毫无声息的桑枝夏,眼泪失控落下。
“薛柳!薛柳!”
薛柳闻声大步而入,许文秀拿着帕子不断擦拭桑枝夏额角的汗,嘶哑道:“快去叫你们少主回来!”
“告诉他什么都不必管了,立马回家来!”
“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