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麻雀叽叽喳喳地叫。
死寂的冬天过去,好像无时无刻不在焕发着令人心烦气躁的生机。年轮滚滚向前,树梢生了新绿,唯独这个名叫江沉的少年好似被时间抛弃在角落。
他被遗忘了。
因此在问出那句话时,他甚至已经做好不被回答的准备。
瞎子的话,应该也没有人会在意。
江沉抿了抿唇,紧紧攥着被褥的手缓缓松开,他语气乖软,“看不见也没关系,这双眼睛……反正也没那么重要。”
这个令他憎恶的肮脏世界本就没什么好看的。
只是他的姐姐。
他偷偷躲在角落看了她十年。
往后,竟连偷窥都成了奢望。江沉果然只是只阴沟里的老鼠。
可怜到了极点,竟叫人觉得可笑。
般姝单手托腮,目光落在少年眼上那层薄薄的纱布,皮肤接近透明,明明已经这么可怜了,身上却仍散发着纯净美好的干净气质。δ:Ъiqikunēt
她温柔地摸了摸少年柔软的栗棕色碎发,“会好起来的。”
江沉呼吸一顿。
蒙在眼睛上的那层纱布忽然染上了比周围更深的水渍,他忍住颤抖,大手下意识地抓住般姝的手腕,似溺水之人最后抓住的浮萍,“姐姐……是姐姐吗?”
“是我。”
般姝没有挣扎,任他紧紧抓住。
江沉不知何处生出的委屈,明明没有资格委屈,但他还是忍不住轻声问,“在姐姐心里,是不是江沉永远比不上江昭?”
“抱歉。”般姝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
她能理解少年绝望失落的情绪。
明明还那么年轻,明明已经遭受了那么多生活的苦难,可他似乎总能更可怜一点。可怜到即便是般姝都心生不忍。
少年穿着蓝白色的病服,病服空荡而宽大,衣服下面好似一具枯骨,他鼻尖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
苍白的面容绽放着惊心动魄的美貌。
一阵和暖的春风刮过。
掀起少年的衣角,这具单薄的,承受过多苦难的身体上,横亘的无数道伤疤就这样暴露在般姝眼前。
江沉慌张地按住衣角,他低着头,不敢去看般姝的表情,他又一次庆幸自己成了瞎子。
这样就不用看到她嫌恶的表情。
只有江沉自己知道,他的身体有多肮脏丑陋。
很多伤疤其实都淡了下去,只是那些被火钳烫过的,被钢筋洞穿过的伤口太深,深到无论过了多少年,这些痕迹都无法消退。
就连时间都毫无办法。
江沉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
他在姐姐面前明明已经够狼狈了。可是,为什么总能更狼狈。
少年如同千疮百孔的破布娃娃,睁着眼睛一动不动,整个世界只剩下无边的死寂与黑暗。δ:Ъiqikunēt
少年的自尊也死掉了。
般姝沉默几秒,她抬眸,看向少年苍白的唇瓣,“你身上的伤,怎么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