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圣渊除了前几年顾迟发动的兵变夺权,几乎称得上风平浪静。
四月初七。
安静的皇宫被凄厉的惊恐尖叫声打破。
一支蒙面黑衣的影卫在夜色中,剑指般姝所在之处。
红墙绿瓦早已被血色覆盖。
阴沉的天际都翻滚着猩红血色。
分明是暖绒生机的春日,屠刀挥舞落下,好像所有一瞬都凋零。
般姝面容平静。
值夜的宫人早已昏睡过去。
“殿下!”
听到少年焦急的喊声,般姝猛地回头,就见浓重夜色中,身着雪白里衣的少年踉跄朝她跑来。
额上出了一层冷汗。
江湛眼眸惊骇地睁大,不知是何处滋生的力气,原本病弱的身体紧紧扑向般姝,将她牢牢护在怀中。
箭矢疾冲过少年的手腕。
下一秒,另一只箭矢瞬间刺进他的心脏!
般姝愣怔地仰头看着脸色惨白到吓人的少年,眼前渐渐蒙上一层模糊之色。
她摸摸江湛的脸。
一点温度都没有,冷得她指尖一颤。
般姝张了张口,喉咙却像被一团棉花堵住,渐渐地她便觉得有些窒息。
“殿下……”少年吞了吞喉结,“别哭。”
般姝迷茫地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脸颊生凉,湿润的液体顺着下颌打在少年精致微凹的锁骨窝里。
“……对不起。”
她只能这么说。
少年的腕骨被箭矢穿过,他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
指尖蘸着血,轻轻点在般姝的眉间。
恰如江湛眉心一点朱砂。
“殿下,不要丢下江湛……”江湛渐渐耳边什么都听不见了,眼前灰蒙蒙一片,连他的殿下都要看不真切了,他心头这才久违地泛起巨大的恐慌。
“下辈子……江湛还能找到殿下么?”
他希冀地望着他的殿下。
江湛好想,好想他的殿下能带他走。
无论去哪。
可是他的殿下沉默着,沉默着说,“抱歉啊,江湛,是我欠你的。”
少年缓缓阖上沉重的目,她哪里欠他呢。
明明是江湛一直死皮赖脸地缠着她呀,费尽心机,也要求得她一点垂怜。
江湛知道的呀。
这场屠杀本就是殿下计划中的。
那天晚上,他听见了的,沈酌问她,“你要怎么离开?”
少女的声音平静到几乎残忍,“我已择好圣渊新帝,悉心培养她三年,她比我更适合……至于我,就当我死了吧。”Ъiqikunět
原来。原来殿下从顾迟反叛时,就算好了要离开。
可怜江湛还欢喜地跪在蒲团上,求他与殿下的长长久久。
江湛隐约窥见佛的箴言。
爱一个人。
原来真要褪一层皮那般痛苦。
可江湛不怪殿下。
江湛只求殿下,带他走。
小和尚下山时初初见他的殿下一眼,便注定要在她身上栽跟头啦。
曙光未熹——
少年悄无声息地死在他殿下的怀中。眉睫乖软。
漂亮得像尊玉雕的小菩萨。
般姝抬眸对上不远处为首的那个黑衣影卫,微微颔首。
影卫拉开弓箭。
尖锐的箭矢瞬间刺进般姝的心脏。
这次,没有一个叫江湛的少年来帮她挡了。
原来这么疼。
般姝垂眼,最后看了眼安静躺在青瓦阶石上的少年,隐约听见两道绝望凄厉的低吼声。
在彻底失去知觉之前,般姝扭头。
看到齐愈踉跄奔来的身影。
他摔了好几跤,鞋子都跑不见了,脸上挂着泪,双目赤红绝望。
而顾迟呢。
冰冷地看着她。早已预料到似的。
只是眼眶里,眼泪一滴一滴顺着下颌沉闷地砸落在地上。
他呕了好多的血。
下一秒,般姝听见系统漠然的机械声。
【宿主是否脱离任务位面?】
般姝在心中默默说了声“是”。
随即便彻底失去了所有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