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的清辉洒在他清瘦的背脊上,少年身量高挑颀长,蒲柳似的。
“江子骞?!”钟莹莹瞪大眼睛。
少年嘴里咬着根野草,绯红的唇勾着漫不经心的笑,“是我,钟姐姐。”
月光下少年风流的眉眼似耀眼的光华,精致的五官比月亮还要更引人瞩目,他懒懒倚靠在树下,拨弄着手腕上泛着冷光的银手镯。
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钟莹莹无端有些头皮发麻。
末了,铃铛声渐渐小了,少年抬眉,“我有事要找你帮忙。”
“什,什么?”
江湛喉咙里发出愉悦的笑声,冷淡的眉眼柔软了下去,他苍白的指腹摁着另一只手腕脉搏处,舔唇,“我爱上了一个人。”
“?”钟莹莹摸不着头脑。
江湛是钟燕姐姐,也就是钟莹莹姨母的遗腹子,生下江湛没多久她姨母便过世了。
钟燕便把江湛带回江家,并将其抚养长大。
大约江湛在肚中时就没什么养分,生下来大病不断,钟燕请了德高望重的道士来瞧,说这孩子莫不是招鬼了。
道士只说江湛与佛门有缘。
钟燕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将江湛送到京外的广禄寺静养去了。
大抵佛门真庇佑他,靠汤药续命的药罐子还真变得朝气勃勃,身上的死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子骞,你不是刚从寺里下山?”钟莹莹怀疑地看他,“勾搭上哪个小尼姑了?”s:ЪiqikuΠet
子骞是江湛的表字。
江湛指腹搓磨着手心,直到一片通红,火辣辣的痛感袭来,他才停手,“就一眼。”
“什么?”
“我就看了她一眼。”
钟莹莹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她咂巴着嘴,“不是小尼姑还能是谁?江子骞,你三岁修佛,如今十六周岁,佛渡了你十三年,你还六根不净呢?你对得起金光闪闪的佛祖吗?”
少年舔了舔干涩的唇,眸里跃动着光亮,“这人你也认识,小殿下。”
“……谁?!”钟莹莹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少年第一次离开那充满戒律,钟声靡靡的寺庙,佛祖威严立于高台之上,静静盯着少年随着年岁增长,愈发挺阔的身影。
缠绵悱恻的红尘——
有他的劫。
该说他是小和尚的。
六根不净的小和尚,佛祖看他出丑。
少年戴着帷帽,站在人群之外,看着马车上的纱布被一只素白漂亮的手撩开,冬日的风竟也让他生了几分烦躁之意,帷帽被吹开一角。
江湛毫无阻隔地对上少女托腮有些郁闷的眉眼。
秾艳,精致。
他隐约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潮湿的香气。
因修佛而沉寂的心脏复苏般咚咚作响,似连绵不绝的擂鼓,似野火烧不尽的荒原野草。
少年怔怔望着她。
望着他的劫。
但她看不见他。
少年追着马车追了许久,帷帽被风吹落,露出少年那张风流如皎月般的年轻面庞。
马车一路在七皇女的府邸前停下。
他在门口的兽头旁呆怔站了许久,直到薄薄的雪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融化成水,静静划过他秀美的脸庞,钻入衣襟中。
江湛幻想那是少女的唇。
便兴奋地指尖颤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