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芸月将自己的想法托人转达给了父亲,但是钱震却并不理解。
只当她一个深闺妇人懂什么男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完全没把她说的话当做一回事,甚至还让她休要瞎掺和。
在他看来,这世上哪有什么永恒的敌人,大家来来往往都是为了自己利益。
他这个吏部尚书虽不及一品首辅官大,但是手上握着不知道多少人眼红的权利,下面的官员哪个不需要给他些面子,办什么事都方便,他能给晏暮寒带来切切实实的好处,他又为什么还要与自己作对。
何况他们还有这亲戚的关系,就算芸月不是他的生母,启盛总是他的生父吧。
他不觉得一个晚辈能顶撞长辈到什么地步。
钱芸月明白她的父亲如今是有些老糊涂了,大抵是年纪大些的人逐渐就容易听不进别人说话,沉浸在自己认为的世界里。
她知道这爹是指望不上了,她多半只能靠自己。
说来她的这一生,许多事都是靠自己的,她的父亲和夫君,没一个能让她倚靠的。
……
京城,醉意欢,酒楼。
天字一号间中。
北燕使臣在眼前的人面前弓着身子。
男人身着一袭黑色长袍,袍身绣着华贵的金丝线,面容虽在帏帽遮掩之下,也不难看出其五官硬朗,面容俊秀,男人的的手指点着桌面。
“在青楼里给人下了套,出息啊,真是给我朝长脸。”
使臣的脸色不太好看,眼中是再明显不过的惶恐,“爷,我……”
因为他的某处被连根切下,如今已经算不得是个完整的男人,他心中恨极,但是找凶手却如大海捞针,难如登天。
他虽明面上是北燕皇帝派来的使臣,却并不完全忠于皇帝,而眼前此人才是他真正效忠之人。
他没曾想过,爷会亲自来到南靖。
男人冷嗤了一声,“事到如今你再说什么也是无用,你该庆幸本王此番不是为你而来,否则就凭你做出如此丢人现眼的事,便够你为全北燕脸面死一万回了。”
使臣浑身颤抖起来,只得连连称是。
“多谢王爷开恩,多谢王爷开恩。”
男人冷哼了一声。
他移开眼后,神色放缓了许多,“听闻晏大人前阵子病重,如今看来是好多了?”
一旁始终沉默无言的晏启盛笑道,“牢王爷牵挂。”
“赢湛毕竟是后辈,一直以来都多亏晏大人的扶持了。”
“晏某不敢。”赢湛笑了起来,“没有什么敢不敢的,晏大人与湛之前一直都是共赢的关系,愿你我一如过去,共襄盛举。”
“是。”
两人共同举杯,而使臣站在身后,擦了擦额上的汗。
他们说了些南靖最近发生些的朝中事以后,为避免人怀疑,晏启盛便领着自己的人离开了,而使臣从另一处走了。
赢湛独自喝了一口酒,对这屏风后说道,“不出来喝两杯么?”
屏风后有道身影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清音身子不好,无法饮酒,四王爷何必戳清音的伤心事呢。”
赢湛还在笑,“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早已习惯。”
“命运如此不公,数着日子过此生,过去一天便恨一分,病症如蛆附骨,如影随形,一日重过一日,叫人如何习惯?”
赢湛看他,“本王以为你的气色比前些年又好了许多,怎么,尽是没有变得更好?你一身医术,不是早已了得?”
晏清音笑了一声,“可清音从未习过医术,清音习的是……”他的目光流转依旧温润,却不欲再一次重复了,“罢了。”
赢湛与晏启盛的相识,是他的母妃引荐,他与晏启盛也来往多年,可在这多年里,他最喜欢的,还要是晏启盛的这个大儿子晏清音。
此人和那些老迂腐的不太一样,他以最清冷无欲的模样示人,却有着他在任何人身上都没有见识过的野性和城府,甚至于他的亲生父亲都不曾发现过这些事。
这个人,无疑比他的父亲要聪明、能干。
他为何不选择一个能力更强,更年轻,有更多可能的人合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