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仆对此虽有疑问,但也不好赖在这里不走,于是只能含含糊糊道:“小人会将中庶子的话转述给主君,还望中庶子不要怪罪小人的无礼。”
说罢便想给颜异塞个锦囊,结果却被颜异推辞了:“食君之禄,不该有求财之心。”
家仆的脖颈一僵,在告罪离去后眼里满是惊恐之情。
连贿赂都不要了。
怕是这次真要出大事了。
想想主君同齐国吴国的联系,再想想被彭城郡的富商们养得直冒肥油的官员。家仆在强制冷静后眼里闪过一丝凶光。
既然关中的太子不仁,他们何必又委曲求全。
只是那中庶子说关中的军队已经出了函谷关,肯定要在彭城郡安营扎寨,家仆的杀意便快速褪去。
那可是关中的军队啊!
他们这群在本地作威作福的人真的能与关中的军队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发吗?
家仆对此抱有怀疑,但是想到自己靠着主家的庇护过着和闾右一样舒服的日子。一旦主家倒了,他们被太子一行人慢慢收拾了,不如趁机反他一波,也好胜过认怂了也落不得好。
想得很美的家仆路上琢磨着如何说服主君反刺太子一刀。
不过他们还没坑到监控吴国的刘瑞,各地的藩王便被刘濞的檄文搞得如遭雷击。
出自先帝一脉的梁王代王自是觉得吴王在放屁。
而被檄文炸蒙的其余藩王恨不得一巴掌煽到刘濞脸上。
什么叫他们跟你说好了?
什么叫他们要一起去造关中的反。
大家拉群说皇帝的坏话并不代表大家想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与你玩命啊!
他们只是口嗨而已。
你怎么就当了真呢!
最重要的是……
“呵!孤知道楚国富裕,但没想到楚国会这么富。”被刘濞的一张勤王檄文吓傻了的齐王刘将闾当机立断地把郡城打造成难以攻破的堡垒,然后躲在宫殿的密室里疯狂挠头道:“那老不死的王八要打关中旧自己去打,非要把孤拖下水是什么意思?”
高祖对刘肥这个庶长子很是不错,分了七个郡给他,算是藩王里的第一。可问题是刘肥能生啊!齐系明面上被切割成七块,但实际却有不少彻侯分走七王的土地。
刘将闾以刘肥的第八子身份当上齐王足以见得有些人是天生的命好。
唯一令他美中不足的是,他这齐王麾下仅有一郡,跟齐系分家的另外六王没啥区别,仅是在名号上好听些罢了。
至于他郡里有多少人。
瑟瑟发抖的刘将闾继续嘴贱道:“呵!还说吴国能够凑出三十万大军呢!真不怕把先帝和高祖笑死。”
五十万大军是什么概念?
当年跟楚国火拼的秦国掏干净七代祖宗的家底才拼凑出六十万兵马给王翦。
你刘濞只有三郡,坐了三四十年的吴王就能整出五十万大军??
有这能力你还用的着在先帝时装孙子,你早就征服天下了好不!
是以刘将闾看完刘濞的檄文后只觉得字里行间都是坑。
至于后面所说的南越王赵佗愿意出三十万精兵一事……且不谈百越之地武德充沛不下关中,就说你是赵佗的私生子啊!还是上辈子救了赵佗的祖宗十八代才能使其给出三十万精兵的棺材本。
百越百越。
地如其名。
是无数个小部落,小国家凝聚而成的外邦。
说句难听的话,神圣罗马帝国的诸侯国们都比百越团结。
赵佗要是真敢把三十万家底给刘濞,那他下一秒就会被邻居抄家,而且还是物理意义上的抄家。
“刘濞这王八羔子,孤要是死了,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那个老王八。”刘将闾收紧自己的小被子,看着来送晚膳的小黄门满脸期待道:“怎么样?关中的军队出发了吗?咱们的人到关中了吗?”
一想到自己的好大兄在先帝登基后是怎么死的,而且还十分憋屈地无后而终,刘将闾竟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呜呜呜……本王对陛下可是忠心耿耿啊!陛下岂能不分青红皂白地革了孤的王位。”
想想自己上跳下窜的弟兄们,刘将闾的神情愈发幽怨道:“该死的济南王。”
“该死的胶东王。”
“该死的胶西王。”
“还有那更该死的淄川王。”
“你说他们叛乱就算了,为何要把身为兄长的本王也拉下水。”
“本王是哪里对不起他们吗?”
“何至于如此陷害本王。”
数数自己的兄弟里也有只有济北王刘志和刘安那个倒霉蛋一样被底下的臣子哄骗而没有起哄,齐王的眼神便愈发绝望道:“这下就算皇帝相信本王的清白,廷尉那儿也说不清啊!”
更别提刘将闾本人跟清白搭不上任何关系。
他跟齐王七系的口嗨书信。
他在众人面的抱怨都将成为关中削他的合法借口。
事已至此,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跪下后,祈求皇帝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给他个彻侯当当,不要将他流放或是借机砍了他。
送饭的小黄门听着齐王的自言自语真是头大如斗。
这种事情也是能在奴婢面前大肆谈论的吗?
况且你跟他说这事也没用啊!他一个在内廷做事的宦官,难道能替你上前线不成?
无语的小黄门低头站在一旁,看着刘将闾叽里呱啦地不停却没动几下筷子,忍不住惋惜呈给刘将闾的好菜。
大灾之下,莫说是黔首,就连宫里的奴婢们也待遇下降,开始吃着难以下咽的豆饭。
而在这种情况下,宫里还是给刘将闾提供了髓饼与新鲜蔬果,甚至还有不间断的鱼肉供其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