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发生灾情,或是打战的时候,那些金银首饰都是虚的。
只有让将士们吃饱,有力气砍人,保卫北朝,才是真的。
也让百姓吃饱,有力气从军,减少负面情绪,省得来个内忧外患。
至于粮食以外的布匹与首饰等等,那就是行商们自己跑商路了。
宁郃来到北河的途中,所见到的苍凉山内商队,还有一些偏远山内的商队,就是各朝行商自己跑的。
对于这些人,各朝官府是既不反对,也不支持。
可要是有的行商是专门跑粮,为各自的县内备粮应急。
那等这行商回来的时候,官府也会兜底,只要这行商卖不出去,官府会按卖价全收,不会让这些粮商亏本。
但就算是有兜底,一般也很少有行商会跑粮。
因为外朝的金银首饰,对于本朝大家妇人与小姐的吸引力非常之大,是绝对能卖出去的,更能赚的盆满钵满。
这为大利,还是为大义,绝大部分行商还是选择前者。
若不是为了前者,他们也不会从商,更不会冒险穿越延绵万里的边境。
当然,为大义的行商也有一些。
他们很多都是类似张员外的善人,专程去有水利运河的朝内买粮买肉,又运回县内应急。
哪怕是穷凶极恶的山贼看到他们,又得知他们的行程与大义,大部分的山贼都会当做没有看到的放行。
少部分的,则是难逃劫数,葬身于山贼之手。
但宁郃看来看去,觉得难逃与逃过山匪的人,其结局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有人快了一些,有人慢了一些。
因为他们的名字都在阴司的善本上记着,等逝后,必有功业在身,能添阴寿,或是封阴差。
这最终的结果,就证明他们生前可能不太公平,但逝后必有善果在身。
若能封阴差,更是能逍遥人间四千年,更是早知修行事,还能趁着百年之前多落一些清气。
算是遭受了苦难,却又得到了天缘。
就算是没得清气,阴司也会补上阴寿。
这也能看出,阴司正法是绝对公正的,甚至是偏袒善人的。
毕竟五洲之上的各司府君生前就是大善人。
善人对善人,自然是相助与偏袒的。
说到底,城隍虽然是神,但归根结底是人,更是有感情。
宁郃念得此处,也看向了城隍,向他要了阴司的正法善本,想看看北河城内有多少善人。
而善本就是一个人的平生,和阴薄类似。
可一般情况下,善本也只有城隍与判官能观,其余人是禁止看的。
哪怕是容法之主来至,也是要好言相说。
因为天界五洲的‘接引善人’之事,是不归容法之主管,而是善果天封,或阴司赐封阴差与阴寿。
不过,这次看的人是宁郃,是法主。
城隍是没有二话,就从储物内取出了善本。
毕竟阴司内的生死之法是法主赐的,身上的乾坤口袋也是法主赐的,阴司能有百倍于阳间之疆域,亦是法主的开天地之法。
如今法主想要看善本,这在城隍想来,那不是天经地义吗?
哪怕是法主让他辞自身法令,城隍也会先赐法令,然后开始回想人生种种,看看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
因为又在城隍想来,在所有修士想来。
法主之言,必有原因之所在。
如果没找到原因,那也是自身的问题,是悟性太低,而不是法主言错。
而宁郃大致看了看善本,就还给了城隍。
其中倒是没有那位小仙人的名字。
看来他没有承他师父的衣钵,继续开馆收徒,收留流浪的孤儿。
不然的话,他师父孟班主如今身为阴差,多多少少间其实还是能照顾一二,在善本中填上他的名姓,求得几年阴寿。
这都是法之内,且又情理之中的事。
就像是张员外身为李县渠神,有时施雨时,还会多耗费一些法力,多凝聚一些水灵,落于周县的张家农田里,让庄稼长得旺盛一些。
有时他法力不够,还会求梁河神帮忙。
梁河神也会适当帮一些,在许可之内改一些周县的天时雨数。
这是很寻常的事。
自家祖宗是神仙,当有神仙后辈的一些缘法便利。
当然,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便利。
关于天界神官的种种小九九,还有恩泽后人的事。
宁郃其实都是知道的,但是从不言说,而是和善的默许。
除非是过分的干扰到他人,做了恶事,那届时是该敲打敲打。
这也不是为了他人,而是不想让自家道友深陷泥潭,毁了善果。
神官,是由善而入道,是不能随心所欲的。
同时,也在宁郃一边思索着这件事,一边想着是不是该制定一些关于天界神官的律法时。
云鹤与林道友等人倒是闲来无事,正目光遥遥的透过阴司,遥望着城外的一个简易戏台子。
此时的那里正有一位七八十岁的老者。
正是林道友等人所念的‘小仙人。’
只是这六十余年过去,曾经长相清秀的小仙人已经是满脸皱纹的枯瘦老者。
但他虽然是老了,可依旧是身子板正的在这简易台子上唱戏。
唱的是《李宗主游东海》
只不过台下的观众无一人。
就算是有行商路过,也只是念着生意赶早不赶晚的心思下匆匆撇了一眼,就又匆匆离去。
因为小仙人如今的神情有些癫,宛如鬼上身一样。
这样子是有点吓人。
也只有当地的一些悠闲百姓,当路过这戏台子的时候,会多看上几眼。
可这几眼,也只是几眼。
随后像是知道什么一样,也快步的走开了。
因为城里很多人说,这唱戏的老头是个疯子。
在这二十年来,不管刮风下雨,不管有人没人,每日都是在这里唱戏。
唱完之后,还依旧自言自语,神情越加疯癫。
这样的人,确实有点吓人。
可是真要这么说,也有点不对。
起码让很多百姓看来,你说他疯了吧,他每天都会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头发也梳理的整整齐齐。
哪怕是在城外河里梳洗,也是深夜里挑选无人的地方,合乎礼数。
这些都是喜欢夜钓的城中百姓看到的,觉得这老头还是正常的,更是爱干净的。
可说他没疯吧,他每日都是自言自语,神神叨叨的。
且喜欢在城外扎个简易的木台子,自演自唱。
也只有好心人与认识他的人路过时,看这老人可怜,继而施舍几文饭钱,放到台子上面。
但小仙人是一点都不感谢,反而是沉浸在这戏谱之中。
哪怕是一些调皮的孩童和小贼将他脚下的铜板拿走,小仙人依旧是不闻不问的演戏。
可一般情况下,这些孩童的父母当得知自己孩子拿人家铜板,那基本是一边用棒子敲着孩子,一边将钱财送回来。
但无论怎样。
不认识他的,都觉得这人是癫傻之人。
也只有曾经知道小仙人,也听过小仙人戏的城中老一辈,倒是称他为‘疯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