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了前方建于河边百米外的河神庙。
在昏暗的灯火下,庙门很大,庙里有三个前院,两个小亭,都摆有河神的神像。
后面还有几间厢房小院,供赶远路拜神的香客临时歇脚。
并且往来的行客,若是夜晚路过河神庙,也可在此借宿一晚。
等刘大人继续走近。
如今前院里,已经有几位附近的村民前来拜神。
后院也有几位临时落脚的行客醒来,向着庙祝道谢,又向着河神一拜。
身无分文的,是拜完后,又利索的帮庙祝清扫院落。
有些钱财的,是离去时路过功德箱,或多或少捐了一些。
至于捐了多少。
那位长相怪异,眼睛有些泛鱼白的庙祝,是对此不曾在意。
他只在意往来的香客是否敬神。
而也在这时。
刘大人一行也推着满车的贡品进来庙门。
相较于其余人的零星贡品,甚至是空手而来,他这一行就有些太过显目。
离得不远的,还能闻到车上飘来的熟肉香味。
庙祝看到刘大人,是定睛看了几息,耳朵也轻微动了动,好似听到了谁人言语。
刘大人看到自己被怪异的庙祝一直盯着,是浑身不太自在的抱了抱拳。
虽然他曾经拜神时也见过庙祝不少次,早就知晓这庙祝长相怪异,但此刻看到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时,加上天未亮,还是难免瘆得慌。
刘大人想到这里,又看了看满车的贡品。
难道是自己贡品带的太多,才让庙祝这般?
可是没等刘大人询问。
庙祝就拱手道:“这位善者,如若方便的话,还请来后院一叙。”
“好。”刘大人听到这话,也以为自己贡品带的多,于是庙祝要为自己赐福,便未多想,就跟着庙祝去了后院。
良文吏等人也未阻拦,也未强行跟着,更没有去打扰那种没什么用的赐福。
因为在庙宇内,这样是不敬。
可在后院的一间厢房内。
庙祝走进来以后,非但没有为刘大人赐福,反而递给了刘大人一件玉石。
这玉石拇指大小,颜色如水清般透明,隐隐还能看到其内有水波流转,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异常神异。
刘大人看到这玉石,第一眼就觉得这玉石不似凡间之品。
因为他一生所观的各种奇珍宝玉,都不足此玉石的万一!
庙祝看到刘大人发愣,则是轻弹玉石,送于他的口中,“此乃避水珠,含入口中,可入江而行,避万斤重水。
领河神大人令,赠予善者。”
‘避水珠?’刘大人听到这怪异庙祝神乎其神的话语,又听神仙赐物,一时感受着舌尖略感清凉的珠子,也不敢动,怕不小心咽下去,更怕坏了这神物。
庙祝则是从桌边取来茶壶,取下壶盖,猛然向他泼去。
刘大人下意识闭眼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水流避开了自己,贴着衣服一寸的距离,从两侧溅到了身后墙壁。
“这..这..”刘大人揉了揉眼睛,是没错,水流的确绕开了,他的衣服没湿分毫。
又在下一刻。
他小心翼翼的取出避水珠后,不再多想的向着庙祝一礼,“多谢庙..不..多谢河神大人赐小民神物!”
“我并不是河神大人。”庙祝摇摇头,把刘大人扶起,“你也不必多礼,但切记,此事与此物不要外传,以免引来窥视,得无妄之祸。”
“自然自然..”刘大人慌忙的点头,又小心的把避水珠收进怀内。
此刻他更加清晰的知晓,河神的托梦是真的,两日后真的会下雨。
那等拜神后要早些回去,仔细叮嘱胡掌柜一番,让他把货物好好整理。
心里想着,刘大人又恭敬的看向庙祝,想知河神大人让他做什么。
庙祝只是摇摇头,请他离去,如以往一般便可。
而也在刘大人回到前院拜神时。
相距数千里外。
在大扬城外的一座山峰上。
肉眼不可见的水灵薄雾笼罩下,山风吹拂,带动了树叶与花草晃动,散发出了一阵湿甜的清香。
正在院中盘膝打坐的方道士,也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从打坐中悠悠转醒,望向了山峰顶端的台阶入口。
不过几息时间,魂修就轻飘飘的从台阶上走出。
“见过道兄。”方道士起身笑着拱手,虚引魂修落座院中石凳。
“不错。”魂修却是一边落座,一边上下打量方道士,“一月前道友踏入圆满之境时,我观道友还有灵气溢出。
但如今看来,已经彻底稳固了境界。”
“五日前便已稳固。”方道士为魂修倒上一杯清茶,“比起道兄十日便可稳固圆满之境,我是差了两倍有余。”
“阴煞和术法不能一概而论。”魂修是摇摇头,“况且我比你多修行了五十年,根基比你深,又是天生阴灵之体,才能在师尊的指点下,于这两年内厚积薄发,从小成到圆满,此刻只剩阴煞筑基。”
他说着,又笑道:“早知道友出关,我应该早些来的。”
“是有什么事?”方道士递出茶水。
魂修一边接过,一边言道:“道友是不知,在这一月倒是发生了不少江湖趣事。”
“是出现了高手?”方道士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哦?”魂修好奇道:“伱怎知?”
“只是乱猜而已。”方道士端起茶杯,向着魂修一敬,“我亦是出生就在大扬城,从小听闻江湖事。
如若江湖上有什么趣事,又能让道兄说起,那定然是吴朝内出现了一位了不得的高手。”
“正是。”魂修也接上话,且还有许些惊叹道:“这位侠士年岁不过二十五,境界却已经是后天大成,更是连败几位声名已久的高手,称得上是武功绝顶。
放在修行界,也能算是练气大成的气血修士了。”
他说到这里,更是再叹,“这般年岁的练气大成,你想想,能否算得上是奇才?”
“确实是天资出众。”方道士也是郑重点头,深知气血一法难练。
魂修看到方道士深思,却是话语一变,打趣的说道:“当然了,比起方道友两年练气圆满,这位南关少侠就有些不够看了。”
“哎,道兄此言差矣。”方道士却摇摇头,“我是经宁道长点化缘法,又得吴南奇书,才得这般修为精进。
再言,筑基才是我辈修士能否踏入修道的起始。
且观这三千年中,五洲内有无数奇才不满两年之数,便修得练气圆满。
但成功筑基者,术法筑基者,也不过千余。
道友这般称我为奇才,是当不得,当不得。”
方道士说着,又续说南关少侠的话题,“再说那南关侠士,兴许只是修得江湖中的寻常气血法,但却能以二十五岁的年纪修得后天大成。
这才算得上是一声奇才之称。
若是两年间就修得后天大成,更是能称的上是天纵之才,吴朝仅有。
说不得,南关侠士还能在百岁之前,以人族之身,行妖族的气血筑基。
至于我,我只是受了道长赐下的缘法,自身资质不值一提。”
“哈哈!”魂修却是大笑,“缘法本就是修行的一种,若无缘法,若无道法,此乃天绝命数之人,又如何能踏入修行?
所以,道友是妄自菲薄了。”
魂修说着,又向着四周一拱手,才言道:“还有,今日我来,除了是说这江湖的趣事外,也是告诉道友一声,宁道长已成真人之境。”
“元婴?”方道士一惊,亦是向着屋中吴南纪的方向一拱手,当做对于道长的道贺。
因为他不知晓道长在何处。
可也是想起这事,他就连忙向着魂修问道:“道兄,你是怎么得知这个消息的?道长是去府君那里做客了吗?还是去山下学堂了?”
“非也非也!”魂修摆手否认,“是几日前,一位学堂内的道友来我这里做客,我听他说的。
其消息是来自泠城司内。
事关高人,无人敢慌言。
且在半月前,道长还派人去学堂赐法,让学堂如今的阵法更为奇异,使得不少筑基前辈都常驻学堂。
今日的学堂也不同往日。
有不少朝外修士都来咱们这里求道了。”
魂修说到这里,看向方道士,“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些,至于道长在何处,我确实不知晓,不然定会告诉你。”
“多谢道兄。”方道士一叹,失望是难免的。
但魂修看到方道士失落的模样,却是打趣道:“比之道友有道长赐法,我等岂不是更失望?都无缘见高人一面。”
“这..”方道士听到此言,是赶忙收起了失望的心思,怕惹道兄不喜。
魂修看到方道士这般局促的样子,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几声笑落。
他瞧了瞧一间房内成袋的米粮,又看了看方道士,最后笑言道:“既然见不到高人,找不到高人,不如你我就去吴江云游一番,看看吴朝第一江。
看完第一江,跨江再去朝外看一看,说不定就能寻到筑基的契机。
不然道友整日闷在山上修行,也不是长久之计。”
“云游?”方道士被魂修一说,也是真动了心思,更想到了一年多前遇到的那两位修士。
那日里,这两位道友无忧无虑的云游,又四处帮助他人,点醒一些陷入迷茫的修士,就让方道士颇有羡慕,更感激这两位道友点醒他。
那么如今他也可以和道兄云游,去朝外看一看,传一传山下学堂的事,让更多的道友来吴朝这座修炼圣地。
这般想着,他不做迟疑,分几趟携带米面,分给山下县里的十几户人家。
又在法阵空处,刻上‘宁郃真人手书、于吴南纪留’后,便带上游记,和魂修出山远行。
山巅的灵阵也不封。
留于缘者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