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的错。”任含秀低低地呢喃着,脸颊抽搐得厉害。
“任含秀。”傅正卿声音严厉。
任含秀缓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再次呻吟出声:“是我,全是我的错,是我把他们带进去的。”
“你先坐下,”傅正卿平复口气,“我们好好谈谈。”
任含秀抖抖索索地走到对面,坐到沙发上。
“任含秀,”傅正卿再次叫她的名字,等她看过来,才开口,“他们选中了你,如果你不答应,也会选别人,尽管我不知道你怎么跟他们有了联系,但你肯定是被胁迫的,我说的对吗?”
“是的。”任含秀点头,眼睛里依旧挂着泪水,“但你不会明白,我后面是自愿的,他们说欲望就像红舞鞋,穿上以后,要脱下来,就得把双脚砍掉……我控制不住它,为了满足它,我甚至还带了那么多同学……我害了那么多同学。”
她无助地大哭起来,喉咙里发出声嘶力竭的嚎啕声。
傅正卿站起身,走到门口,叫了一个女护士进来。
女护士来到任含秀身边,弯腰搂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拍打着,像在哄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她经常这样吗?”翟子安偏头看顾安和,见他点头,问,“因为无相界那一幕?”
“不止,”顾安和长叹一口气,“傅阳泽制造的心理恐惧,才是造成她心理创伤的主因,你也知道,很多心理实验是违背人伦的,而傅阳泽早就把人伦道德抛到一边,他从生理和心理上双管齐下,一般人根本招架不住。”
李景熙安静地听着。
她想起了无相界那一幕,令人窒息的画面里,15名学生被蛛丝一样的东西缠着。
那焦黑的残垣断壁,不知在他们心里留下多少阴影。
沉沉堆叠的恐惧,洒落在学生们内心的荒原之地,在以后的每一天里,又需要多少快乐的事情去掩埋。
“你哭了这么久,”对讲机里传出正卿的声音,“要喝水吗?”
任含秀停止了歇斯底里的嚎哭,她似乎恢复了些许理智,迟疑地点了一下头。
护士倒了一杯水,放到她面前,转身离去。
“我以后再也不画画了,”任含秀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放下,“再也不画了。”
她的眼神里充满惊愕和痛苦,眼尾却带着些微弧度,仿佛她被吊在天花板时,苍白面孔勾出一个无意识浅笑。
李景熙走到话筒面前,语气平静地说:“正卿,任含秀在说反话。”
傅正卿抬起左手按了按耳机,抬腿交叠,姿势松散地依着沙发,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右手,指尖轻轻动了两下。
“你不应该说这种丧气话,”傅正卿状似无意地看向对面的人,“短暂的挫败不是放弃的理由,没有人喜欢把事情交给‘丧气’的人,包括他们。”
“可我没办法拿画笔了。”任含秀低声道。
傅正卿收敛了笑意,眉眼里透着几分凌厉:“75名同学陪伴着你,因为你吃了那么多苦,他们大部分留下了心理阴影,有几个到现在无法拿起画笔,而你却心安理得地享受一切,你心里过得去吗?”
“我不明白。”任含秀惊愕抬头。
“不,你比我们任何人都明白,”傅正卿站起身,缓缓踱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们给你许诺了财富、名誉、地位,甚至更多东西,你是不是以为他们真的会给你?”
任含秀无措地看着他,发出了连她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我……我没有。”
“你脚上的红舞鞋,”傅正卿声音冷酷,“确实已经脱不下来了。”
任含秀再次抬头,和他对视一眼。
男人眼神里透着怜悯,不是同情,而是无尽的忧虑和悲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