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还是头一次见到宇文毓这般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以前真是小看了他,以为他只会舞刀弄棒,言辞木讷。
真令人头皮发麻。
但还没完。
“父皇,为什么您要那般偏爱他们,我是您的长子,为何不能立我为储君,若非如此,今日便不会有这样的祸事!”
说罢,宇文毓扫了一眼旁边面色通红的皇后,又踢了一脚被他扔在地上老迈的安公公,放肆道:“儿臣真替您悲哀,最后的时刻,您身边只有这两个老货陪着!”
闻言,皇后气的胸口剧烈的起伏,通红的面颊青白交加,抚着胸口,伸手指着宇文毓颤声呵斥道:“放肆!”
“放肆!哈哈哈!”宇文毓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仰天哈哈大笑,眼角甚至挤出了几滴眼泪,“儿臣今日做的哪件事不放肆了?”
“您瞧瞧,你身边除了人老珠黄的皇后和老太监,只剩我这一个儿子了!”
“还有谁?!”
宇文毓敢在皇帝面前如此恣意妄为,不过是倚仗他带进营帐的百十号人,都是自己的亲信。他与曾标都是十分谨慎,到了最后也要多带些人确保自己的安全。
刚才与孙正的一仗,损失了接近两千余士兵,才堪堪将他们全部绞杀或是俘虏,剩下不知内情的六千士兵都留在了外面压阵。
毕竟谋逆乃是大罪,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横生枝节。
话音刚落,女子清冷的声音便突兀钻入人耳中。
“是吗?”
“陛下身边只剩你这么个贼臣逆子了?”
随着这句清冷的女声落下,王九渊手中的长剑一闪,曾标的头颅高高抛起,他甚至看到了自己脖颈喷溅的血液,站立的躯体跪到了地上,轰然前扑。
离曾标最近的宇文毓,被灼热的鲜血喷了一脸,惊惧之下,人也慌张起来,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走。曾标在某种程度上,是他的倚靠,是他的主心骨。
全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傻了,有些人手中的兵器还未出鞘,便已被人枭首,有些人刚拔出刀,还未对抗上,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敌人放倒。
场面血腥又混乱,皇帝皇后两人高坐在宝椅上,脊背挺直,不动如山,脸上的神色未曾变化分毫,看上去像是早有预计。
此刻宇文毓才敢回过神来,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的萧文君,她是那样的打眼,一柄长枪在她手中矫若游龙,所过之处倒下大片兵士。
要知道,自己和曾标千挑万选带进来的人,都不是只会花拳绣腿的人,不说是武林高手,但也是以一当二的存在,就这么被她砍瓜切菜般,轻易斩杀。
千防万防,竟未想到萧文君会在最后一刻出现,还给了他如此大的“惊喜”。
王九渊和萧文君推演了多次,结果都是宇文毓会在前方战场大获全胜,轻而易举的胜利会让人心生警惕,但惨胜过后,则会让人松懈下来。
果然没有让人失望,越是最后的时刻,他们越是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抓的就是这一刻的时机!
见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宇文毓心中升起了一股狠劲,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杀个鱼死网破!
他并非没有想过呼喊外面的将士进来支援,但一则他进来时便下了死命令,不管里头发生任何事情,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许越过防线。
二则,只要他们进来,稍微聪明的人便能看清真相,自己“正义之师”的名头便会立刻转变成乱臣贼子,届时只怕会死得更快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