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丽娘一边煮茶,一边和清容说起了卢开彦之前审过的那几桩案子,有些竟是荒谬可笑,有些令人闻之可恨。“这西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事务都是交到这边来,虽说是个如今少泽是个长史,可竟比之前还要忙碌些。前两日,衙门又闹出了一桩事,大家都说玄乎呢,这好好端端的女儿竟起死回生了!”
清容不由一奇,“这倒是新鲜?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胡人人家的家事,可也和法师这事一样,各执一词,竟说不清楚了。市坊有个女子叫库狄绪娘,说是一个僧人在市坊看见有人同她纠缠,要带走她,就好心叫了官府的差役去赶人。对方说他们和库狄绪娘是认识的,是受她家里人相托来接她回去的,一问名字,可有人说自己认识库狄绪娘,库狄绪娘此人早就病死!眼前这个肯定是假冒的。说着就叫人去喊了库狄绪娘的父亲库狄大郎来,他原先还说自己不认识这女子,可是隔了些时候,再来又说这就是自己的女儿库狄绪娘。但古怪的是,这女子却不肯承认了,说此人根本就不是他的父亲,也不肯跟他走…这可真是乱成一团。”
清容也有些意外,“竟还有这等古怪的事,这之中定有人在说假话。那些来接人的,是什么来头,还有若要知道库狄绪娘死了没有,去查查户籍册难道还不能清楚吗?”
“这正是巧了,这户籍册前半个月多便被安西都护府那边要了过去,说是要例行审查。如今这众说纷纭的,也不知谁存了心造假诓骗。”
竟有这么巧?这边刚出了有人身份不明的事,那边户籍册就被人调走了?
很难让人承认这只是巧合,而非人为!假的…早就死了…清容脑中登时冒出一个念头来,她问道:“这库狄绪娘多大?”
“听说了是十六七岁。”
巧了!李元敏不正也是十六七岁吗!
清容有些坐不住了,着急道:“如今那库狄绪娘人在何处?”
“该是在自己的住处,官署那边派了差役去看着,说等事情查明之后,才能准她出入自由。怎么了夫人,你莫非察觉了什么?”
清容闻言镇定下来,不敢声张,摇头道:“我哪里知道什么?只是觉得奇怪,要是这库狄绪娘真是库狄大郎的女儿,为何不肯认他,宁愿跟着外人走,也不回去呢?”
崔丽娘闻言点头叹道:“其实这也并非没有缘由,可库狄家原本祖辈留了些积蓄,可是这库狄大郎是个不顶事的,这么些年来败光了积蓄,家道中落,平日又酗酒成性…大概是,她也不愿回去。”
清容在心里思量,就算真是这样,这库狄大郎前后态度的转变也着实可疑,还有那几个要接走库狄绪娘的又是什么人?“这样,你有见过那库狄绪娘吗?”
崔丽娘摇头,“没有,这些也不过是我听人说的,就像夫人刚刚说的,事情到底如何,还不得知呢。”
……
“娘子,咱们当真要去吗?”颂月有些不放心地劝道,“还是等阿郎回来再…”
清容断然摇头,等送走了崔丽娘之后,便起身回屋换了一身不打眼的胡服,打扮得如同寻常下人一般,打算要亲自去瞧瞧,那位库狄绪娘究竟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她的消息,自然是越快知道越好。云娘见过她,还记得她的样子,一会叫她和我去,我让阿珍去办的事,都做好了?”
颂月点点头,“已经去过了,和那边的差役说过了,晚些会有人亲自去送饭食犒劳。”
“我知道了,天黑前我就回来,若是没有…你就立马知会阿郎。”
日头西斜,很快便起了西风,吹在人的脸上,透着寒意,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少了起来。阿珍和府里的两个护卫已经送了酒菜,薛府的两个护卫拿着符牌,提出要替他们看守一会,那两个差役笑着谢过,就离开了看守的地方。
清容和云娘就在不远处看他们走远之后才露面。清容四下打量了一番,这处独门独户的院落就在市坊的一道巷子里,竟是这?是上回看见有个醉酒僧人的地方。
眼下不容多想,她推开门,悄然走了进去,云娘则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此时院子里空无一人,这个小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有一架秋千立在一旁。
此时忽然屋里有女子的声音传了出来,“白璃。”
清容和云娘相视一眼,便迈步往前,正要推门而进的那一刻,身后突然有女子扬声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