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七八日后,裴泠娘再次登门拜访,而这回却是她独自前来。
她见了清容,告知了这几日府里发生的事情。清容得知,如今崔府里的大小事务都由裴泠娘做主,竟是自从听说皇后有喜之后,那位李夫人不知为何突然病倒了,说要闭门养病,不再管事见客了。
只是裴泠娘似乎对这结果还不太满意,轻叹了一句道:“只可惜念在她到底是长辈,身后又有李家的人为她出头,也不能真的将她如何。”
清容点头,宽慰道:“可也不算全然无获,夫人也莫操之过急。”
裴泠娘闻言点点头,感慨道:“那也是因为皇后有身孕,这个意外之喜,否则也难了…不过要说起这事,当日真是多亏了你与中郎将,若是皇后有什么意外…那可真是不堪设想,真是老天保佑。”
清容也是感慨了一番,这些事也当真是巧合。
裴泠娘突然笑了笑,“对了,四娘和临让的事我也听说了。”
“噢?什么事?”清容微微蹙眉,这个崔辰钰这么快就将此事公之于众了么?
裴泠娘笑意更深,“三娘你就莫要瞒着我了,临让与我和宁谦说了,他欲娶四娘为妻的事。临让与宁谦兄弟情深,故没有选择瞒着他。不过你放心,此事如今也只有我们夫妇知晓,也并未告诉旁人。”
清容讪讪一笑,“原来如此,不过这事也尚无定下,谁知后头如何呢?”
裴泠娘却不以为然,她道:“临让的为人我也是知道的,他既然如此决定,必然是深思熟虑了,定不是嘴上说说。”
清容也只是笑笑,并没如何表态。
裴泠娘见状不免叹道:“说来临让也是不容易的,他年幼丧父,前几年母亲也去了。因临让母亲性子刚硬,与族人关系不好,临让也为此受过不少磋磨,婚事也是一拖再拖…如今他肯成家,我和宁谦自然是替他高兴的。”
清容好奇,便问道:“我也见过他,他处事有礼,为人谦和,也不像会与族人闹成这样的人。”
裴泠娘摇头,“这都是长辈间的那些事了,他不过是被牵连其中的无辜人。临让母亲是老郡公的继室,前头那位夫人是宁谦后母的姐姐,她生下头胎时难产去了,留下一子。只是这孩子过了几年便因病去了,婆婆认为是临让母亲故意为之,故一直针对她们母子,临让母亲性子也烈,与她一直不对付,也连累临让为族人不喜…我从前没嫁过去之时,对这些事只是听闻,不甚了解。可我也在那生活了好些年,怎么不清楚我那婆婆的为人,好些事不过是她因嫉恨而胡编乱造出来的。”
清容闻言是很感慨,“竟有此事?”
“她不过是看那郡公之位落在旁人手里,心里不平而已。临让母亲去后,她便一改常态张罗着要替临让留心婚事,只不过临让舅父家不依,警告她莫要插手…她便打了主意,污了临让的名声,坏他婚娶一事,好让他膝下无子,之后若是要从的兄弟族人那过继子嗣,也好继承他的家财爵位…只是可怜临让与他无冤无仇,白遭受许多无妄之祸。”
清容不由得一惊,这李氏心思也太过恶毒了,“这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裴泠娘点头,“我和宁谦也看她不过,只不过她到底是长辈,为崔家生养子嗣,又服过丧,我们也不能如何?只是有一点还望三娘放心,临让的为人品行自是可靠,是个难得的君子,绝不是那等软弱无能、肩无担当的人。”
清容闻言,心中也有些了然,不止裴泠娘,也薛绍也是这样说,看来这崔辰钰人品的确可信。只是若说他能否处理好族里这些事,清容还是不太相信的,毕竟她也不想四娘真的嫁过去之后整日在后宅应付那些难缠的族人。但是思及四娘的心意,清容觉得此事她也不该一棒子打死了。
动摇归动摇,面上还是不能那么轻易松口的。
清容点头一笑,犹豫道:“夫人都这样说了,那我自然是相信的,只不过如今四娘还在宫里,我以为这些事倒不必操之过急。”
“临让其实早就想要定下此事,不过一直寻不着合适的时机罢了,如今我那婆婆自顾不暇,只怕也插手不了临让的事。”
清容对这话不以为然,李氏嫁进崔家也有几十年了,那些关系在其中,就算她这时候没功夫管,那日后呢?那李氏心思那么恶毒,若算盘落空,指不定日后如何对付四娘!
清容面上为难,叹道,“夫人自然体恤夫家兄弟,我又如何不怜我家中姊妹?咱们都是嫁作人妇的,如何不知道要在这后宅安稳过日子的不易?”
裴泠娘自然听得懂她的意思,她倏然一笑,说道:“三娘,你我也算有缘,脾性倒也相投,我自是愿以诚相待。我不是没有替你想过,你固然是忧心四娘日后在崔家过得不好,只是这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女子要嫁人,总是要面对这些后宅之事,不过对方是什么人,总是逃不开的。运道好的如你一般,婆婆宽厚,妯娌和睦,夫妻恩爱,日子自然顺心。那运道不好的呢?难道这日子便不过了?”
清容没有说话,又见裴泠娘看着她,目光明亮,语气也带着一股无惧无畏的气势,“与其前瞻后顾,心生胆怯,不敢一试,还不如自己能够独挡一面,在后宅立一己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