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容愣住,她看着苏氏,心情复杂。苏氏说得虽不好听,却也是事实,若她无所出,薛绍自然是要纳妾使婢,延绵子嗣,好延续香火。而她作为正室,无子无女,日后自然容易遭人怠慢,也只有用本家的人,或许才会可靠些。
苏氏以为清容不肯与人共侍,她劝道:“三娘你看开些,这也是为着你打算,虽说婆婆现在不说什么,可难保日后会对你心生不满,你要想日子过得顺心,有时候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清容却不是因为这个,收云娘为妾,可是云娘是否愿意呢?那薛绍呢?薛绍也愿意吗?清容之前便想过若是薛绍要纳妾,那她也不会为这些事争风吃醋,能平静接受。可是现在,她想到这个,竟然会觉得有些意乱。
清容点点头,道:“这事还是待我回去问问再作决定,多谢阿嫂。”
苏氏见她听劝,便也没再多说此事。两人往前走着,却没留意到身后隔着不远处云娘黯淡下去的眼神。
待晚上回去,诸事完毕,清容便喊住了云娘,让她留下,打算与她好好谈上一谈。
清容道:“你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可是有什么事吗?”
云娘摇头。
清容随意点点头,说道:“你跟着我也有些日子了,能与我说说你日后有什么打算吗?”
“婢子是老夫人送给娘子的,婢子都听娘子吩咐。”就算清容真的需要自己去做妾,她不能违逆,也不想让清容为难…
“我的安排?”清容笑了笑,说道:“我想先问问你,这毕竟是你的大事,我知道你还是国公府的人,或许早有打算,你不妨与我说说。我虽不似老夫人那样说一不二,但在我能力之内,或能助你一二。”
“我…”云娘欲言又止。
见云娘犹豫,清容道:“你直说无妨。”
云娘突然跪下,语气很是悲伤,“娘子有所不知,婢子从前因家中获罪,与家人分离,被没入掖庭为奴,曾在先帝的婕妤前伺候过,又因缘故,被送到了阳城长公主府…后头被公主拿来讨好国公府,而被送到韦家…再后来,就跟在了娘子身边。婢子几近转辗,被人当作物品,送来送去,如今只想寻得一安稳之处,可以不用再受这流离之苦。娘子待人宽厚,婢子能跟在娘子身边很是感念,若是娘子不嫌,云娘愿意终生侍奉在娘子左右,不谈婚嫁,以娘子为主。”
她不想被人当作物品,随意转送,也不想再被人抛弃。
清容闻言,略带可惜的看着她,半响也是无言,云娘的来历自然不简单,只是她没想到竟然这样坎坷。
清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手要扶她起来,“起来吧,你的意思我明白,我答应你,若有我在一日,便让你有处可寻安稳,有家可依。只是你的身契尚在老夫人那,我并不能完全保证。”
云娘喜出过望,忙行礼道:“多谢娘子!我明白娘子的难处,只是有娘子这句话,婢子便安心了。”
清容不想她太过失望,说道:“你原是良民,若是日后有机会,老夫人肯将你的身契给我,我便去官府消案,让你归良,到那时去留自由你做主,我绝不勉强。”
云娘却摇头,“婢子就跟着娘子,真到那是,也愿意跟随娘子。”自从跟着清容,她才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那是一种平等的,真正将她看作人的温暖。她舍不得离开,也舍不得清容。
清容笑了笑,却不以为然,“先别说这个了,若真到那时,你再做决定也不迟。至于你说不想婚嫁,可是真的?”
云娘正了神色,语气果决,“婢子所言句句如实,婢子不愿嫁人生子。如今婢子已无亲人在世,孤苦一人。人生意外种种,总是猝不及防,婢子来此一遭,已觉艰苦,不想再留羁绊在世上。”
清容微怔,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半响,清容道:“你放心,你的意愿,我尊重。我在,这事便由你自己做主。”
此番决定也并非她临时起意,云娘跟在她身边的这些日子,事事尽心,也有分寸,虽说不一定把自己完全当作主人,可经刚刚一番话,清容明白云娘想来也不会对那边事事交代…何况云娘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若能留住她,自也不错。
她的意思很明了,云娘听明白后,脸上欣喜之色难掩,她喜极而泣,再次行礼谢恩,“多谢娘子!娘子的恩情,婢子会铭记于心。”
清容好笑,“好了,快起来。正如你所说,人生在世,总是艰苦,若是还要相互为难,这日子岂不是难上加难?既在我能力之内,又能全你心愿,何乐不为?”( )